小叶宋远在线完整版免费阅读 小叶宋远小说全集
等待她的便是锁链、项圈、马鞭、笼子,等待她的是无休无止的索取、捆缚、折辱、囚禁。
如今再想到那日在马背上流出来的血,又岂止是小产那日才有过的体会。自扶风报信那一夜始,她至少有一个月的工夫都在流血。
她原有一双良质美手。
那双手能提刀杀人,能煮鱼烹鲜,能写出体正势圆的小篆。
可那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砧板上的鱼肉。
连翻身都难。
可任哪一样,沈宴初都不曾对她做过。
沈宴初从不曾要她疼。
因而她也从不知道风花雪雨原也是人间极刑。
她眼底蓄泪,不敢抬头,“大表哥,不再提他了。”
沈宴初微微一叹,轻轻抹去她的眼泪,“小叶,你怎会认为旁人会比自己的哥哥好?”
是啊,她想,她怎会认为公子要比大表哥还好?
公子不好。
只因说了一句要娶她,送了一回木梳,一只狼崽,烤过一回番薯,她便把他曾做过的事都忘记了。
一个忘记过苦难的人,迟早还要因自己的愚蠢吃苦头。
“你十六岁,你果真像姑丈说的一样,真正地擦亮了眼睛吗?”
小叶眼睛红红的,她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她识人不清,也没有擦亮眼睛。
她好似什么都做不好,好似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一刻她想,若魏昭平三年冬没有俘入燕军大营该有多好,她这样摇摆不定又没有什么主心骨的人,就该跟在大表哥身后。大表哥会告诉她,小叶,你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你该吃什么,该穿什么,他什么都会为她安置妥当。
就似这五六日一样,她什么都不必去想,什么也不必忧心,一切都有大表哥呀。
他会护她周全。
不使她忧心明日要去哪里,又要逃往何处。
亦不使她忧心明日可有衣穿,可有饭食,可有水饮,可有榻眠。
在大表哥身边,她是连汤药都不曾饮过的呀!
但想到魏宫之内亦是明枪暗箭,却又生了退意。
小叶盈着一眶的眼泪不肯落下,“大表哥,可小叶不想进宫。”
“那你能去哪儿?”
“我想回桃林。”
不去兰台,也不进魏宫,这天地之大,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要赤脚踩在湿漉漉的大地上,挽起裤腿,种菜酿酒,捉鱼捕虾。要养一只大黄狗看护她的柴门小院,要喂几只鸡鸭,耕几分薄田。
她胸无大志,不必什么锦衣玉食,就愿做个山野粗人。
像父亲一样,去观山,追云,听雨,踏雪。
可眼前的人又说,“除了魏宫,不管你去哪儿,他都会带走你。”
她低声道,“他许我离开兰台,也许我回家。”
她说的毫无底气。
他也只用一句话便粉碎了她尚存的幻想,“既要放你,这连夜的盘查又如何解释?”
小叶垂下眸子,她该知道宋远的心思。
宋远仍要她回兰台,也仍要她生孩子。
他不会再放她走了。
她不说话,逃避着他的问话,他便挑起了她的下巴,“小叶,说话。”
小叶被迫正视着他的双眸,那是与她一样的桃花眸子,此时他的眸子里是万般的情绪,任是哪一种情绪都能将她溺在其里。
他抬着她的下巴,却并没有任何轻佻过分的举动,他只是与她推心置腹地谈话,迫使她正视她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小叶却不知该说什么,唯一能说的便是求他,“大表哥,不要再提他。”
那人凝眉点头,“不提了。”
“你以为是魏国不要你,但我从未有一刻放弃过你,直到现在。因此,押也要把你押回去。”
她喃喃问道,“在大表哥心里,小叶是个怎样的人啊。”
在他心里,也会像宋远一样,认为她是个脏东西吗?认定她不过是一块肉吗?
如果从前没有,那如今呢?
如今她烙了别人的印,做过别人的禁脔,也怀过别人的孩子,这样的小叶真真正正地是个脏东西了。
沈宴初眼尾泛红,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是个敏感脆弱的小姑娘,会哭、会害怕、会生气、会咬人,但也是我大魏最勇敢的姑娘,是大表哥最想保护的人。”
你瞧,一个是总要伤她的人,一个是只想护她的人。
你瞧,公子宋远可从不曾夸她一句“勇敢”呢!
小叶破涕为笑。
原来她是个勇敢的姑娘。
即便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也依旧咬牙挺了过来。
她想起谢玉的话,“你就像蒲苇,没有什么能打倒你。”
是了,可也活得十分艰难。
但躲在大表哥身后,便不会那么艰难了罢?
小叶抬眸仔细端量着沈宴初,他的眉眼清润温和,与从前的大表哥并无半分不同。
她轻叹一声,小声问道,“大表哥也会欺负小叶吗?”
“你是我护着长大的,是我等了五年的人,是姑母唯一的孩子,是家人,我怎会欺负你?”
小叶的眼眶蓦地一酸,紧紧抱住他,“大表哥......”
她想,大表哥并没有变,变的人是她。
是她自己不愿再受他的管教。
她爱他敬他的时候,认为他是君子,不爱不敬的时候,便认为他是强盗。
可笑的人是她。
她与沈宴初才是一家人。
他亦是一声长叹,将她抱紧在怀,“你可知为何淑人最终嫁去了兰台?”
那时小叶身在暴室,不知外界风云搅动,唯从宋远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是与魏使重新晤谈了。
她轻声问,“为何?”
他笑了一声,“她与你有几分像,她嫁兰台,换你出来。”
小叶愕然抬眸望他。
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他那双墨色的桃花眸子里情绪复杂,“但这样的话不会在谈判的时候说一句,是我的私心。”
难怪宋远要说,“与魏使晤谈,他并没有提起你。”
小叶心里百味杂陈,“表姐知道吗?”
他神情怃然,“知道。”
木屋之内一时静默下来,唯有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那人许久又道,“因而恨我。”
小叶心绪恍惚,大表哥竟肯为她做到这一步。
先前愿用两郡四县来换她,如今把沈淑人送去兰台,亦是为了换她。
原是她误会了大表哥。
“魏国兵败,燕国却愿意谈和,定还提了许多无理的条件吧?”
他点点头,“但你不要再问。”
是了,不问是好事。
“你只要记住,兰台有淑人就够了,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是了,兰台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第195章不要杀!
小叶不再想着逃,也不再与他对着干。
他仍旧给她安排一切,给她穿干净的棉袍子,戴暖和的伶鼬皮毡帽,穿合脚的小棉靴。
热的时候只嫌弃棉袍捂得难受,如今冷了才发觉出棉袍的好来。
那赤脚郎中说了,以姑娘这样的身子,自然需捂得厚厚的,若叫寒气侵体,以后是连孩子都要不得的。
因而她也不再怪先前沈宴初不许她脱衣摘帽的事。
他不再随时随地扣着她,但该饮下的药,该吃下的肉,仍要按他的来。
小叶乐得有人管她。
大表哥是为她好,她心里知道。
有一回沈宴初突然问起了玉环的事。
安邑兵变那夜赠她的云纹玉环,从前她是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样的玉环他有两枚,一枚赠了她,另一枚成日垂在他的腰间。
宋远正是因了见过沈宴初身上有一样的玉环,这才将她的摔碎了。
小叶如实回他,“被人抢走了。”
“谁抢的?”
“兰台的人。”
他闻言眸光一沉,大抵以为是被宋远抢走了。
小叶连忙解释,“是一个叫裴孝廉的护卫将军。”
他微微点头,只是平和说了一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