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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怎样？”冯妈问。

“有个副官会带着她去香港，那边有人接应她。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我祖籍广城的亲戚，以前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她如今嫁到了香港。

她会帮桑枝，临时接待她几日。桑枝身上有钱，只需要有个人领路，为她租赁小小房舍，叫她如何找活计，她就可以活下来。”楚寒予道。

冯妈捂住胸口，念了句“阿弥陀佛”，又说：“小姐，您是她再造恩人。”

“她虽然传递了两次消息给大太太，却并非她本意。她宁可死，也不肯多害我。她的忠诚，值得奖励。”楚寒予道。

她话里有话。

她在告诉其他几个佣人：忠诚于她，会有前途。

冯妈微微攥了手指。

“小姐，我有个担忧。”冯妈突然说。

在桑枝试图自尽后，冯妈突然意识到，桑枝离开后，大太太可能会利用她。

冯妈也是姜家的老下人了。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

他们，也是冯妈的软肋，就像桑枝的父母那样。

若他们被大太太拿捏住了，冯妈也没办法反抗。

她一直很想和楚寒予说，又怕自己给楚寒予添麻烦。

直到今晚，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大太太可能会更加发疯，冯妈不得不防备了。

“……我只担心我那三个孩子。若其他人，我是不会妥协的，也绝不会背叛主子。”冯妈说。

又表忠心，“真到了左右为难的时候，我大概只有桑枝自尽那一条路才可以走。”

楚寒予：“你放心，我会叫人安顿好你的家里人，尽可能把他们照顾好。”

冯妈道谢。

半夏和程嫂则不用担心。

半夏是七岁时候被人牙子周转卖到颜家的，早已不记得父母和家乡。

程嫂是死了丈夫、夭折了孩子，孤身无人活不下去，自己卖身到颜家的。

她们俩，没有其他依靠，故而一生忠诚于楚寒予。

几个人彻夜无眠。

快要天亮的时候，勉强睡了半个时辰。

一大清早，楚寒予让冯妈去告诉大太太，昨晚她们这边的木材失火了，她们自己连夜救火。

大太太听了，很惊讶：“没人告诉我。”

“深更半夜的，火又不太大，就不敢打扰大太太。”冯妈说。

大太太不以为意：“谁叫你们把木材放门口的？”

“是三少爷，他说修缮花园的篱笆。”冯妈说。

大太太不明所以。

冯妈又说：“昨晚我们乱糟糟的，四少奶奶和两个小丫头躲到角门外，我和程姐提水灭火。

四少奶奶有点吓到了。大太太，那些木材还没烧尽，也不知什么情况，您能否派几个粗使的下人，将木材挪走？”

大太太：“你先回去吧。”

冯妈道是。

大太太有点烦躁，不知道她儿子又搞什么鬼。

她喊了自己亲信的婆子：“去叫三少爷来，我问问他情况。”

婆子道是。

拐到后面书锦院找三少爷，发现三少爷和他最亲近的下人都不在。

其他几个服侍的，只说：“少爷昨晚说出去听戏，一直没回来。”

婆子只当他歇在了外面的烟柳巷，有点不知如何回禀大太太。

大太太不准儿子宿妓的。

可不得不说。

婆子回去，原话告诉了大太太，又解释：“可能是听戏晚了，歇在戏院了。”

大太太脸色难看。

“叫人出去找！城里就那么几家戏院，都给我找一遍。”大太太说。

婆子道是。

大太太有点恼火。

老太太那边，却派人请她。

大太太不知什么事，非常烦躁，急急忙忙赶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楚寒予失魂落魄坐在老太太身边，瞧见大太太进来，起身叫了声“姆妈”。

“姆妈，这是怎么了？”大太太问。

老太太：“小四媳妇说，昨晚她那边失火。好好的，怎么就失火？”

大太太：“……”

居然来告状？

谁知道怎么回事。

“姆妈，我得去查一查。”大太太说，“这一大清早的，我刚吃过早饭，一堆事情还没派下去。”

“知道你忙，操持家务不容易。”老太太说，“小四媳妇不是让你查失火的原因，而是她院子里走丢了一个佣人。”

楚寒予接话：“就是祖母拨给我的那个小丫头，桑枝。”

大太太眼皮不受控制跳了下。

人做了亏心事，哪怕再镇定，突然被提到，心都会猛然一慌。

“桑枝走丢？”大太太问。

楚寒予：“昨晚失火，我想到上次家里烧死了人，心里很害怕，一直魂不守舍。

后来冯妈和程嫂扑灭了火，我回房后没怎么睡。我没留意到桑枝。直到今早，半夏才说桑枝没回来。”

大太太蹙眉。

那丫头跑了？

不至于。她家都在这里，她能跑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什么缘故。桑枝又是老太太给的人，我才来问问祖母的意思。”楚寒予说。

老太太：“突然失火，就够怪的。又走丢了佣人，这事越发蹊跷。”

又问，“怎么会有木材堆在门口？”

“是三少爷，他说要修缮后花园的篱笆。”楚寒予立马说。

大太太蹙眉：“事情还没搞清楚，要问过了云州才知道。”

“云州人呢？叫他来。”老太太说。

大太太：“他昨日去了同学家，恐怕是喝多了没回来，我这就派人去找。”

老太太深深看一眼她。

大太太镇定：“姆妈，事情得慢慢查。您放心，我不叫心儿受委屈。佣人会找到的。”

第88章 你养的好儿子

姜公馆闹腾了起来。

大太太派人去找姜云州，全城的戏院找遍了，没有。

又去其他地方找。

包括各种堂子、烟馆。

一上午过去了，全部没有。

大太太午饭也吃不下。

楚寒予在老太太的院子，听老太太讲从前船舶和漕帮的种种往事，听得入神。

老太太也说得起劲。

中午饭在老太太这里吃的。

吃饭时，老太太突然想起了早上的事，问周嫂：“云州回来了吗？老大媳妇说派人替小四媳妇找佣人，找到没有？”

周嫂一边摆碗著，一边回答：“大太太那边没人来回话，许是没有。”

老太太冷笑：“可能她忙忘了，想不起跟我们说一声。可怜我们眼巴巴等着。”

又对周嫂说，“你去问问。”

周嫂道是。

其他佣人服侍老太太和楚寒予吃饭，周嫂出去了。

片刻后，周嫂回来，走得满头满脸的汗，神色略微不安：“老太太，还没找到。”

老太太手中筷子一顿。

楚寒予也抬眸：“谁没找到，三少爷还是桑枝？”

周嫂：“都没找到！大太太派人出去，找了一上午。”

老太太不悦：“这个小三儿，越发没规矩，可能躲哪里去玩了。桑枝呢，估计是老大媳妇没空去找。”

毕竟姜云州还没踪迹，哪有闲心去找佣人？

老太太吩咐周嫂：“咱们的人，派几个去桑枝家里问问。”

周嫂道是。

黄昏时，大老爷姜知衡回来了。瞧见大太太焦灼不安，问她怎么回事。

大太太：“云州不见了，城里找不到人。要不要去警备厅说一声，让官府帮忙找？”

大老爷沉了脸：“他是去哪里玩了，或者躲在哪个名妓的香闺了。”

大太太：“云州不是这样的人。”

姜云州一向听话、上进，不像二少爷那样纨绔。

姜知衡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再找找，找不到另说。”

大太太：“是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晚饭大太太也没怎么吃。

大老爷勉强吃了半碗，就去洗澡了。

他这边洗漱好，打算睡下，老太太的佣人突然来了正院。

“大老爷、大太太，老太太让您二位去趟松香院。”佣人说。

松香院是楚寒予的院子。

大太太一听这女人如此不安分，在她找儿子的时候频频打岔，心中一阵无名火，恨不能扇楚寒予几个耳光。

“去做什么？”大太太冷冷问。

大老爷看了眼她。

大太太那点火气，顿时散了大半：“这大半夜的，叫公婆去儿媳妇的院子做什么？”

老太太的女佣声音轻微：“好像是有了三少爷的消息。”

大太太一惊。

大老爷姜知衡来不及换衣服，直接穿了睡衣出门。

他们俩急匆匆赶到松香院。

院中灯火通明。

老太太坐在楚寒予客厅的沙发里，带着老花镜看一张纸，眉头深深拧起。

瞧见大老爷和大太太进来，老太太把纸甩给大老爷：“看看你的好儿子！”

失望、气愤。

大老爷弯腰去捡起那张纸。

这是一封很短的信，是姜云州的笔迹。

“桑枝：

倾慕已久，日夜忧思。恐你我身份有别，父母不容，不如同往南洋谋前程。

你若同意，十七夜里从角门出来，已准备船票。你行李钱财一概不用拿。

云州。”

大老爷脸色骤变。

大太太等不及，凑上前一起看。

“这不可能！”大太太一目十行扫完了，盛怒，“云州不会这样没出息！”

姜云州是富家公子出身，从小见过世面，他怎么会喜欢佣人？

要是很漂亮的佣人，倒也罢了。桑枝普普通通一女子，毫不起眼。

况且，姜云州爱慕的是楚寒予。

楚寒予的容貌身段气质，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