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老尚看锦鲤的眼神，都比看傅君珩有温度得多。
陈伟浩见他始终没回来，不放心出去看看，却听司机说傅君珩买了最近一班机票回北京了，刚刚把他送到机场。
陈伟浩给傅君珩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直到半夜接到他的信息，他说他到家了。
“走啊，抽一颗。”
饭后，傅君珩拐着陈伟浩出去抽烟，也打断了陈伟浩的思绪，虽然他有点好奇那天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主动问的。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亮马河边上，傅君珩拿出一盒快抽完的黄鹤楼，递给陈伟浩一颗。
“怎么又抽烟了？不是说你老婆不让吗？”陈伟浩接过烟。
“她不让我就不抽？”傅君珩自顾自吐烟圈玩，偶尔看看旁边玩飞盘的年轻人，两人没再说话。
陈伟浩随手拍了一张亮马河的照片，绿荫绿水的，算是北京市内难得养眼的一角了。他编辑了一个朋友圈，发出去之前点了一下可见的人，在通讯里中只选了一个人，发了出去。
“这啥意思？”傅君珩大咧咧盯着他手机。
“有点素质没？还窥屏？”陈伟浩躲了他一步。
“吧啦吧啦是谁？”傅君珩笑着问。
“一个女的。”
“为啥单独发给她？”
“让她知道我过得惬意，舒服，有情调，而且跟她无关。”
“幼稚。”傅君珩掐了烟，“有用吗？”
微信一响，陈伟浩低头看，扬了扬手机显摆：“联系我了。”
傅君珩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跟陈伟浩九点多就散了，后来他又开车沿着四环兜了两圈，听了两遍最喜欢的专辑才往回走。在地库里磨蹭了一会，慢吞吞地上了楼。
家里漆黑一片，他只开了客厅一盏小灯，在灯下坐了一会，忽觉饿了，才想起晚上只喝了一果汁。
傅君珩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倒是有不少食材，牛排青菜酸奶水果都有，慕沉霜喜欢囤东西，家里只要有储物空间都塞得慢慢的。他看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关上冰箱又翻了翻厨房的储物柜，拽出一袋方便面。他拆开一包，煮了。
煮好的面放在汤碗里，就是平时装猪肝汤的碗，他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拿着手机对着方便面拍了张照片。
他把照片编辑到朋友圈，点了可见的人，只选择了慕沉霜的头像，发了出去。
剩下的时间，傅君珩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盯着手机，毫无动静。
第二天一整天他在公司都浑浑噩噩的，一会拿起手机看看，一会又烦躁地扔下。中途只有两个做微商的朋友给他发了信息，他随手把对方都删了。
又混了一天后，直到下班后他瘫在家里打游戏时才接到那通电话，可内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念叨着，论发疯，慕沉霜还是更胜一筹。
言简意赅地说，他突然被通知，他老婆慕沉霜拿菜刀砍了亲爸左冷禅。
虽然提出去看左凝是一时兴起，但真正见到她时慕沉霜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箍住左凝的脸，连搓带揉的，又狠狠亲了一大口。
左凝哭笑不得：“姐，我都多大了。”
“再大也是我妹！”
“那我 80 了你还亲我啊？”
“等你 80 我早死了。”
“不会的，没有哪个阎王敢收我姐。”
慕沉霜先是得意一笑，想想不对劲，嘴上骂了句小兔崽子便追着左凝满校园跑。
左凝在大连一所医科学校学护理，今年大一，慕沉霜到的时候她正好在上课，就一个人在校园里随便逛了逛，等左凝下了课才给她打电话。慕沉霜喜欢在大学闲逛，她没有念过大学，觉得很神圣。
左凝从小学习成绩就远远不如左斌，左斌轻轻松松能拿年级第一，左凝高三了连高一的物理题都解不明白。她高考落榜过一次，左冷禅还挺高兴让她干脆回老家相亲去，慕沉霜死活没同意，差点闹上法庭。后来慕沉霜干脆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个房子，请了家教，复读一年好歹考上了三本。
学习不怎么样，左凝性格却很讨人喜欢，情商高，有眼力见，长得还好看。慕沉霜和左斌都没少挨左冷禅揍，但他没怎么对左凝伸过手，有那么几次左冷禅凶了左凝，慕沉霜和左斌都跳出来挡在她面前，像是要跟他们父亲同归于尽一样。这时左凝往往会笑着说：“爸跟我闹着玩呢，爸才不会打我呢。”
慕沉霜一直觉得，妹妹才是全家最聪明的人。
她聪明到知道姐姐没带任何行李突然造访，一定是发生了让她无处可去的事情，她猜是跟姐夫有关。
但慕沉霜的性格一贯都是报喜不报忧，问了她也不会说，何况又是姐夫的事情。左凝干脆就不提，想着尽可能让她开心开心。
“姐，我想买衣服，陪我逛街呗。”
“还有啥愿，赶紧许，本菩萨难得下凡一次。”
“我还想去汗蒸，洗个澡。”
“准了。”
“然后去海边，吃海鲜。”
“准。”
“再喝点酒。”
“左凝你现在都会喝酒啦？跟谁学的？恋爱了？谁？快领出来我瞅一眼。”
姐妹俩叽叽喳喳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去逛街，一圈下来左凝就买了个手机壳，倒是给慕沉霜从里到外挑了一套新衣服，还选了一双运动鞋，当场就把那双小羊皮恨天高换下来了。买鞋时慕沉霜故意绕开了尚飞的专柜，左凝随着她，什么也没说。
左凝选了一家韩式汗蒸房，姐妹俩躺在滚烫的热石子上熏出一身汗，又请了两个师傅做了 spa，一通吱哇乱叫后谁也说不出话来了。从汗蒸房出来，慕沉霜换上新买的衣服，迎面四月北方的海风一吹，顿觉浑身舒爽。
她昨天在机场等到天亮才坐上航班，期间除了发了个快递，吃了一碗牛肉面，就一直坐在候机室里发呆，没运动，没洗澡，浑身僵硬乏累，此刻才突然松弛过来。
“姐，好多了吧？”
慕沉霜看着妹妹狡黠的小脸，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又揉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土匪一样。
太阳一落，北方的海边还是有点冷，他们在海滩没走一会儿就撤了，选了附近一家海鲜酒楼吃饭。慕沉霜从小喜欢吃海鲜，蒸的煮的都行，吃饭时左凝聊了很多大学校园里的趣事。说有一次做解刨实验一个同学吐在大体老师肚子里了，还有一次有个女孩子看到大体老师就哭了，认出是她大舅。慕沉霜认真听妹妹聊着，偶尔应和两句，心情平静多了。
晚上慕沉霜没让她回学校，拽着她一起去住酒店，左凝提了个条件，她要喝酒。
最后只买了几罐啤酒，一兜小零食，姐妹俩坐在酒店地毯上喝起来。嫌没气氛，左凝吵着要跟她姐划拳，她划拳是挺厉害，平均下来慕沉霜喝三口她才喝一口，可还是她先醉了，迷迷糊糊栽倒在慕沉霜腿上。
“姐，你这酒量咋这么好。”
慕沉霜看着腿上那个红扑扑的脸蛋，顺了顺她的头发：“天生的。”
“那我咋没遗传你呢？”
慕沉霜笑：“傻不傻，我又不是你妈，你能遗传我？”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妈。”左凝使劲摇摇头，“不对，你比我妈都亲，我妈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了。”
“别胡说。”
“真的。那时候要不是你，我和左斌可能早就饿死了，要不就让爸给卖了，哈哈。”说着左凝凑过来搂着慕沉霜胳膊，“姐，这些年辛苦你了。”
慕沉霜赶紧制止：“停，别来煽情。”
左凝突然说：“姐，你别怕，什么都别怕，我们长大了，以后我和左斌保护你。”
“瞎说什么呢？”
“谁欺负你都不行。”
“谁敢欺负我？”
左凝大手一挥：“傅君珩也不行！”
咯噔一下，这三个字像是倒计时的钟摆一样锤在慕沉霜心底，提醒她左凝只是让她暂时躲一躲的避风港，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里那个棘手的问题。
她想左凝应该猜到她跟傅君珩之间出了问题了，又不敢问，只好用这种方式给她打气。过去慕沉霜为了巩固这所谓的优质婚姻，刻意不让家里人跟傅君珩多联系，所有交流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而她跟傅君珩的事，更是从没跟他们分享过，包括左凝。
“说实话，我真的很看不懂姐夫这个人。”
左凝是彻底喝高了，仰头躺着，一双手对着天花板的灯比划着什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醉话。
“他不咋爱说话，挺闷的，明明长得那么精神，居然有点老成。就你们结婚那天，我们在一桌喝酒聊天，左斌说他不想读那么多年书想赶紧去赚钱，姐夫突然说了他好几分钟，说读书才是这个年纪最重要的，长篇大论的。”
慕沉霜忍不住哼了下：“装的吧。”
“但是呢，姐夫说成熟吧，也不是，他身上还有点脆弱感。”
慕沉霜笑了：“脆弱感？”
“对啊，你没发现吗姐，姐夫有时候像个淋了雨的小狗。”
慕沉霜笑得更甚了，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就那天婚礼他喝多了，你让我和左斌先把他送回酒店，刚走到门口我发现包忘记拿了回去取，回来时看到姐夫就坐在地上，扶着脑袋看着你，你正跟那群人拼酒呢，姐夫就看着，我叫他一声，他一回头，看到他眼睛红了，可怜巴巴的。”
左凝又接着说：“然后到了酒店，他躺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脸色白的吓人，身上出了一层汗，没办法我都去药店买药了。回来时候左斌把我拦下来，说姐夫睡着了，我一看，他是躺在小沙发上睡的，身体缩在一起，抱着膝盖，像个小孩。”
说着说着，见慕沉霜没接话茬，左凝自顾自玩手机去了。
慕沉霜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件小事，出了神。
就是傅君珩把婚戒弄丢了那天，他出差提前回来找，大半夜悄悄回了家，当时慕沉霜以为家里进贼了，拎着一把刀出去，看到傅君珩在昏黄的灯下躺着。他眉头用力地拧在一起，身体缩成一团，像是在对抗什么一样。眼睛虽闭上了，但没睡着，当他伸手拉了一下自己时，手心全是汗。
她想起左凝的那个形容，淋了雨的小狗。
可转念又想，这个王八蛋到底是不是回来找婚戒的还不一定呢，也许根本没丢，他就是不戴。
不想再琢磨跟傅君珩有关的事，慕沉霜也捡起手机玩一会，正好看到傅君珩刚刚发了个朋友圈，就这么寸。
朋友圈就是一碗清汤寡水的泡面，没配任何文字。
她关了手机，扔到一边，可左凝莫名其妙说：“不知道姐夫在干嘛呢？”
慕沉霜没好气：“吃泡面。”
“你们联系了啊？”
“他发朋友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