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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几个举动，却耗尽了她的力气。

伸手不见五指中，除了外边儿的雨声，粟宝只能听见她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死死咬着下唇，如尸瘫在榻上，眼眶涌上一股热泪。

头一次，她对死产生了恐惧。

粟宝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床幔后方的墙，那一边睡着苏意深。

她最心仪之人！

她阖上眼，几近要哭出声来，然而她还是选择咬着被角，将那痛苦、恐慌和不舍尽数咽了下去。

次日。

苏意深因习惯在卯时前就起了，只是未想撞见粟宝从柴房中出来。

粟宝一见他，眼底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将满是灰的手背在身后：“先，先生，这么早啊！”

苏意深脸色有些难看，她昨日才喝了药，这么早的天，冬寒还未褪尽，若是冻着了如何是好。

他几步就跨了过去：“你也知道早，你在作甚？”

“我……我，我饿了，所以就来找找有不有吃的。”粟宝忐忑不安地扯着慌，竟担心起刚刚那手帕有没有烧尽，火星子有没有全部熄灭……

第三十五章 辜府试探

  

苏意深闻言，借着微弱的烛火细看着粟宝的脸。

虽还带着倦意，但明显精神头比前几日好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跑柴房来找吃的。

苏意深叹了口气，伸出手将粟宝肩上的披风系绳重新系好：“想吃什么？”

粟宝一愣，反问：“先生……要做饭吗？”

“你不是饿了吗？”他摸了摸粟宝的头，爱怜之意尽在眉梢眼角。

粟宝一直认为苏意深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像进柴房烧火做饭这种事她绝对想象不出来。

只是看到他熟练生火，淘米洗菜，这些粗活让他做的竟有些赏心悦目。

粟宝望着那正在择菜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样的苏意深让她怎么舍得离开，若没有那么多顾虑，此刻与他的相处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

“怎么，看到太傅大人这样看傻了？”

不知何时，宛瑶站到了粟宝身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粟宝吓了一跳，转过头望着她：“姐姐？”

一声姐姐倒是听得宛瑶眼里划过一丝愉悦，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看着苏意深低声道：“哪怕是天上的神仙，落到了凡间还是要会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不知是在说苏意深，还在说她自己。

容奕也像别人一样说她是枝头凤，她就硬生生地掰断了翅膀下来陪他。

“……”粟宝心好像被猛地敲了一下，看着宛瑶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叩叩叩——”

门忽然被敲响了，刚出屋子的容奕眼神一冷，这么早会是谁来？

宛瑶正要去开门，容奕却叫住她：“我去。”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扇，只见小厮模样的几个男子站在门口，打头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礼盒。

“小的见过容将军。”小厮躬身行了个礼，脸上谄媚的笑容让容奕想起了从前在朝中对他阿谀奉承的贪官。

他阴沉着脸：“我已不是将军，你们是？”

看他们的衣料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下人，况且还知道他曾经是将军，在临安，恐怕只有辜珣府上了。

果不其然，小厮道：“小的们是老丞辜府的，奉了老太爷的命，来给太傅大人送东西。”

说着就将手里的东西呈到容奕面前，眼神却不断地往院里看。

这时，已经净了手的苏意深走了过来，将小厮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多谢辜老好意，只是已经受了辜小姐的大恩，午后我会登门答谢，这些就不必了。”苏意深睨了眼眼前的礼盒，一股药味已经冲入了鼻内。

此刻他倒更肯定是那辜娉林命人跟踪他寻到此地了。

只是不知她打发来的探子看到了粟宝和宛瑶没有，若是她告诉了辜珣，事情就难办了。

未等小厮再说几句，容奕便已经开始打发人：“请回吧。”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厮面面相觑，虽然吃了个闭门羹，好歹也看实了院内还有两个女子。

待脚步声远去，容奕才道：“这是来试探咱们了吧？”

“若是辜老也罢，若是他人。”苏意深望向柴房中的粟宝，“此事传入京内，除了七公主外，我们都罪责难逃。”

特别是容奕和粟宝，一个可能会被关入大牢，而另一个甚至可能会被赐死！

第三十六章 风来水榭

  

容奕眼眸一暗，失笑：“谁说只有红颜才是祸水。”

苏意深黑了脸，瞪了他一眼，现在还不忘调侃。

算着日子，容明最早明天晚上才到京城，若是等城门开，也得到后日寅时才能回太傅府。

苏意深还是决定先去趟辜府。

用过早膳，苏意深看粟宝喝了药以后才出了门。

容奕不便与宛瑶还有粟宝待一起，便去了隔间。

才喝过药的粟宝忽觉有股咸腥从喉间深处冒了出来，她脸色一白，抓着桌角的手紧了几分。

宛瑶放下手中的茶杯，蹙眉：“怎么了？”

粟宝下颚一抽，哽着声音道：“姐姐，我，我还想喝一碗鸡汤……”

“……”宛瑶一愣，但很快站起身，“我去给你拿。”

“多谢。”

等宛瑶出了门，粟宝从怀中抽出手帕捂住了半张脸。

痛苦爬满了她整张脸。

茶白色的手帕上瞬时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粟宝颤抖地拿开手，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到了满手，手帕上的一团殷红让她长睫一颤，心如同沉浸了冰窖，连同手脚都冰凉如雪。

她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像从前那样，化作一口口的血慢慢流逝。

这一次，她要不要告诉苏意深？

她答应过他，不会再寻死了，可现在好像已经由不得她了。

容奕说，玉虫草只剩下那么一株了。

她吃了，但没有用。

粟宝呆滞地眼神中渐渐弥漫起绝望，用手帕干净的一角擦去嘴边沾上的血。

难道这都是她的命？

她的命，注定让她孤独一世吗……

辜府。

苏意深再度登门，倒是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去。

辜珣看着眼前几担礼品，笑道：“大人客气了，老夫不过是‘牵根线’而已，要谢也得谢聘林啊。”

苏意深听了这话，心中倒多了几分嫌恶。

自小就听容文杰说辜珣因为是两朝元老，气焰自然比他人嚣张些。

他拥护太子，而皇上当年还是个皇子，没少受他的气，等皇上登基，辜珣又以年迈告老还乡。

皇上本不应，想借着机会打压她，谁知他居然拿出先皇的遗旨来，不仅全身而退，还为儿子谋了个世袭爵位。

如今辜珣手伸的还是挺长，即便知道他和宛瑶是要奉旨成婚的，但听闻宛瑶逃婚后，居然还想把孙女许配给她。

“晚辈此番前来，一来是想答谢辜老，二来也是寻辜小姐。”苏意深掩去眼中的情绪，不紧不慢道。

闻言，辜珣心中不觉一喜，想着若是苏意深真的与辜娉林在一起，他自然有办法去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辜珣忙差人去叫辜娉林，与苏意深闲聊了几句后，辜娉林就走了来。

这一回，辜珣没走，反而让她带着苏意深去院后的风来水榭游园。

风来水榭，堪比皇宫中的御花园，却又多了不少亭台楼宇。

苏意深反而想起了冷宫。

那么大的雪，残墙破瓦间，粟宝背着陵游的模样让他心中一痛，眉头也不觉紧蹙了起来。

“大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一旁的辜娉林问道。

她双手覆于腹间，面若桃花，亭亭玉立，在园中看来正是一不可多得的佳人。

然而苏意深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辜娉林的美貌。

她的眼神远不及粟宝的纯粹。

第三十七章 连累

  

苏意深不露声色地又离了辜娉林几分，语气冷淡：“辜小姐已经赠了玉虫草，就不必再派人过去送那些贵重的药品了。”

闻言，辜娉林脸色一僵，却依旧硬着头皮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大人好友，所以……是我冒昧了。”

她没想到苏意深居然怀疑她，不过的确是她太冲动了。

苏意深望向一旁的假山，眸光一沉。

从前他与辜娉林接触不多，容奕说她温良贤淑，恐怕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世间除了未开智的婴孩，谁还没有点城府，只不过是深和浅的问题而已。

“无妨，我也无甚要紧事，便先告辞了。”

说着，苏意深转身便要走。

“大人留步！”辜娉林忽然叫住他，几番挣扎下，她忽然行了个礼，“还请大人同七公主一起回京吧。”

苏意深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侧过身睨着辜娉林：“此话怎讲？”

辜娉林站直了身子，一脸“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大人，七公主深受皇恩，却在成婚当日离开，与容将军生活多日，此事传出去您不仅颜面扫地，皇上也会怪您办事不利，到时降罪下来，您和七公主的婚事作罢，还被降了职，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向前走了几步：“不如趁着这事儿还没传到皇上那儿，您接七公主回京，再将这边的事压下来，不是更好吗？”

苏意深的脸色因为辜娉林的话越来越难看。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粟宝，或许她根本就没把粟宝放在眼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辜娉林居然会劝他和七公主回京。

“辜小姐，这些事与你无关。”苏意深微微仰起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辜娉林。

辜娉林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