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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笑了下，说：“要不……这个……来偿还……”

许南烟又想骂脏话了。

这天过去后一连两三天许南烟都没对陆尧有什么好脸色，还是陆尧好话说尽，她才勉强消气，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张协议书出来要跟他约法三章。

“你就饶了我吧。”陆尧大概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影响他身心健康的合同绝对不能签。

许南烟打印出来只是吓唬他而已，闻言也不勉强他，团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瞥他眼：“我可警告过你，下不为例。”

不过看样子，陆尧显然没怎么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许南烟上课给学员们示范，明明寻常的热身动作，她都险些扭到腰。

“小梁老师，你身体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许南烟干笑笑，还在咨询中心开会的陆尧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身体最要紧，可不能马虎大意。”时英月又开始说教，又转过身去看姚叶春，“就像老姚，前两天说全身疼，你去医院检查过没有？”

姚叶春微愣，明明向来平和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那儿烦躁地拍拍耳朵，整个人像迟钝了似的，好会儿才说：“去医院检查过了，腿脚骨头都没问题。我估计年纪大了，有点这儿疼，那儿难受的也正常。”

“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姚叔你就请两节课假，在家休息休息，千万别勉强自己。”许南烟听到两人的谈话，对姚叶春说。

姚叶春拍完耳朵，又去拍脑袋讹，他大着声说：“那可不行，我跟我家美玲说好了，要好好练，大练特练，好去参加那个文娱节目，到时候把视频拍下来给她看，你不知道，我家美玲最爱表演这些节目了。”

许南烟皱着眉看向姚叶春，她知道高美玲和姚叶春夫妻俩感情好，这辈子自打结婚后，这四十来年的时间就没分开过，连两人的工作单位都离得很近，他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她听着总觉得心里不安。

不过姚叶春说自己去医院查过，身体骨头没有什么毛病，许南烟倒松了口气，之前老年大学领导给她们开会再三强调过，给老年学员授课，重在“健身和娱乐”，教课时尤其要注意训练力量的把控。许南烟还真担心他在自己课堂上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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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秀梅离开东堰回去她老家，说要提前准备着操办郭浩洋和刘莎的婚礼，她们打算过后再在东堰这边请回客。许南烟没有打算参加，不过汤秀梅不在家里，她回去的次数倒频繁起来。

许南烟这样明晃晃的表现，弄得梁国平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这段时间他跟汤秀梅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他跟汤秀梅刚在一起时，只觉得她是个勤劳朴实，艰难抚养儿子长大的善良的农村妇女，然而等真结婚后，两人还是难免有冲突。汤秀梅耳根子软是一方面，两人在生活方式上也有分歧。汤秀梅节省惯了，冬天这么冷，家里连暖气都舍不得开。还有她把自己给她的生活费省吃俭用存下来偷拿给郭浩洋，他心里也清楚，不过睁只眼闭只眼。

陆尧今天没来，只父女两个在家，梁国平和许南烟一起下厨做饭，许南烟凑到梁国平身边，伸手过去直接从锅里拎出来块排骨咬了口，一口没吞下去就连连吐舌：“哎，烫！烫！”

“也不知道吹凉了再吃。”梁国平一边指责，一边又急匆匆去给她倒水，“快喝口水。”

“还不是因为你烧的糖醋排骨最好吃。”

许南烟缓了缓，站在锅边啃完了排骨，又问梁国平：“对了，过两天元旦，你还要去老邱那儿吗？”

以前逢年过节，父女俩都会去陪邱友全过节。

“那肯定的，怎么突然这么问？”梁国平疑惑看她眼。

许南烟嘀咕道：“那不是今年不太一样。”

梁国平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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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细心

梁国平结婚这事，邱友全至今都不知道，许南烟觉得还是不要给他讲的好，总归梁国平日常生活跟他并没有太大交集。以那老头的脾气，如果知道了，恐怕以后都不会让梁国平踏进家门半步。

一连下了好几天雪，元旦这天终于出太阳。许南烟一早就准备直接去邱友全那里，老爷子不待见陆尧，许南烟开始没有打算喊他一起去。吃完早饭，许南烟才后知后觉关心陆尧两句：“今天休息，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在家。”陆尧看她眼，摇头。

许南烟这才觉得这个男人的生活乏善可陈得很，他几乎不跟他爸来往，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偶尔工作需要跟同事吃饭，基本不怎么应酬。好像如果她不跟他在一起，他就独来独往似的。

在这种氛围下，许南烟觉得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和那点不能对外人说道的自豪感 又发作了，她站起身主动收拾起碗筷：“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爷爷那儿吧，省得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还开伙。”

“也行。”陆尧说。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直接走到房间换衣服去了，好像就等着许南烟开口。

快到邱友全家楼下，许南烟远远就看到梁国平的车，她不得不提前给陆尧透底：“我爸今天也在，你可千万别在我爷爷面前说漏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爸再婚。还有你知道我爷爷那脾气，他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

嘱咐完陆尧，许南烟突然想起他们瞒着邱友全的可不止这么一件，又说：“还有我俩……他一直都以为我们那婚礼是真的。”

陆尧笑了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话。”

许南烟生怕邱友全跟上次一样，再给陆尧难堪，没想到邱友全看了眼拎着两手礼物站在许南烟身后的陆尧，倒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仅仅不咸不淡说了句：“进来吧，下次来就别买东西，不够浪费钱的。”

“知道了，爷爷。”

许南烟环顾屋内一周，没看到梁国平的身影，便问：“我爸呢？我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他还没上楼吗？”

邱友全手往阳台上指了指：“在那儿，刚才你们来之前有个女的给他打电话，他见不得人，赶忙跑到阳台。”

许南烟干笑两声：“我爸他忙工作呢，你知道的他公司的事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就瞒着我吧。”邱友全说，“不过我还有多少年好活的，管不了你们那么多。对了，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老头，姓姚的？”

姓姚的许南烟只认识一个，她想想说：“姚叶春？他不是也每天去打太极，你们认识的吧？”

“不怎么熟，没说过几句话。”邱友全的话一如既往地难听，他指着自己脑袋，尖酸又刻薄说，“那老头脑子有问题的。”

许南烟对姚叶春夫妻俩从始至终印象都很不错，尤其在最开始的时候，高美玲常帮她打圆场，她实在听不得邱友全这样诋毁对方，嗓门不由抬高了点儿反驳邱友全：“什么脑子有问题，他人很好的，人品完全没话说。”

“我说他脑子有问题就有问题，不信就算，反正跟我有什么关系。”邱友全皱着眉强调。

明明对邱友全已经改观的许南烟也犟了起来，她认为邱友全这话简直不可理喻，ʝ人家又没得罪他。眼见着祖孙两个这火爆的脾气快要压制不住，就要吵起来，坐在旁边的陆尧忽然插嘴问：“爷爷的意思，是不是他最近行为举止不太对劲？”

邱友全那点火气这才慢慢散去，他不耐烦说：“我哪知道那么多，前天练太极，我站在他旁边，我扇子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你知道这老头说什么，他说我要害他，骂了我老半天，你说我犯得着吗我？我这是不想和他计较，不然你看他能吵得过我。”

除了姚叶春肯定吵不过邱友全这件事，其他的，许南烟严重怀疑邱友全在这上头夸大其词，不然姚叶春那样的性格和修养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陆尧听了邱友全的话，顿时若有所思起来，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那边梁国平终于结束通话，从阳台外面打开门进屋，邱友全瞥他眼问：“跟谁打电话呢，外面冷成这样，也不知道进屋。”

梁国平脸色不多好看，他把手机塞到裤子口袋，刻意挤出抹笑说：“我大姐，她那边有点事让我帮个忙。穗穗，从周你们过来了……我还说要打个电话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邱友全冷哼声没再说话。

许南烟看看他们，突然发现这屋子里的四个人，关系奇奇怪怪得很，但用一句话概括下来也行——反正女婿都不是女婿。她趁着跟陆尧在外面择芹菜的功夫，当笑话偷偷讲给他听，谁知道男人却看了看她没吭声。

这眼神在许南烟瞧来，竟有几分哀怨的味道，许南烟有些心虚，把去掉菜叶的芹菜往他手里一塞，“嘿嘿”笑了两声。扭头看到邱友全探究的目光，她又画蛇添足多问了句：“好笑吧。”

“不好笑。”

许南烟干脆也闭嘴了。

午后吃完饭从邱友全家出来，下楼梯的时候，梁国平看看许南烟又看眼陆尧，欲言又止好会儿，说：“穗穗，你汤阿姨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参加郭浩洋在老家的婚礼？你觉得呢？”

“你要是出现了，那个郭浩洋他亲爸家人能同意？”许南烟反问他，下了层台阶缓缓说，“不过这事爸你自己决定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梁国平说：“我想想还是不去，一来去了尴尬，二来他腊月二十八结婚，离过年都没两天，那段时间事情肯定多。”

许南烟点点头：“也行啊，你跟汤阿姨商量商量。”

梁国平终于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因为他再婚的事，他这个唯一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他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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