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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想死在霍府，不想金耀霆最后看到的自己是那样不堪的模样。

在兰念希冀的目光中，楚深深点下了头：“好。”

兰念很快将主仆俩不多的东西收拾好。

推开门时，楚深深远远地望了一眼前院装饰的大红布幔。9

她其实很想再见金耀霆一面。

可兰念在身边小声催促：“小姐，走吧。”

楚深深抿了抿唇，垂下黯淡的眼转身。

两人从霍府的后门悄然走了出去。

行至一条小巷，楚深深却停住了：“兰念，你先去城外等我，我想回孟府看一眼。”

兰念怔了下：“那我陪您一起……”

“不用。”楚深深忍住涌上喉间的血腥，“盘缠身契都在你身上，拿好了，快去吧。”

她不容置否的语气让兰念不得不听话。

很快，兰念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楚深深看了很久，转过身朝城西走去。

她骗了兰念，她没有回孟府，而是来到了城西桥头的一棵柳树下。

看着此时积满白雪的柳树，楚深深眼前却浮现出两年前的画面。

就在这里，她与金耀霆私定了终生。

那时他扬着比长安城的朝阳更灿烂的笑容，说：“阿萤，此生我只心慕你一人，只娶你一人为妻。”

可许下这承诺的，属于她的阿疑在今日另娶了新人。

“春思乱，芳心碎，疑是梦，今犹在……咳！”

楚深深一直隐忍，哽在喉间的那股血腥再也压不住，尽数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落在纯白的雪上，似点点红梅。

她的寒疾也在这时彻底发作，像是有无数只虫在浑身血脉噬咬一样，疼得她没一点力气。

楚深深扶着干枯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缓了片刻，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

那是她在买喜物时，趁兰念不注意买的毒药。

店家说，这毒见血封喉，不会痛苦。

楚深深想着，掀开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毒效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大汩大汩的鲜血从口中，鼻中溢出，也带走了残存的生机。

楚深深缓缓倒在雪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彷佛看到了漫天大雪里，少年的金耀霆正在朝自己奔来。

“阿疑，你来接我了。”

楚深深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却在握住的那一刻，重重的砸落在地——

此时，霍府。

金耀霆坐在书房内，指尖摩挲着那枚玉佩，微微失神。

脑海里都是重逢后，楚深深一日比一日苍白的脸色，还有兰念说的那些话！

他该信吗？

可若是假的，她为何要一直留着这玉佩？

金耀霆想不通，干脆起身决定去问个明白。

却不料刚迈出一步，原本好好捏在手里的玉佩竟直接滑落摔在了地上，碎成几片！

金耀霆心脏跟着刺痛了瞬，不知怎么他忽的感觉到一股不安。

来不及管碎玉，他抬脚就朝西厢房去，一把推开门——

空空如也！

“楚深深人呢？！”金耀霆质问着。

赶来的家丁们却都面面相觑。

“都去给我找！”

金耀霆面色阴沉，看来是他做的还不够，她竟真的敢跑！

等找到她……

找到她之后呢？要拿她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孟府、从前她爱去的铺子、就连乞丐庙，都没有楚深深的身影。

她还能去哪儿？

金耀霆心里烧燃的是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是担心？还是愤怒，亦或害怕……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个地方，连忙跑出了府。

城西桥头。

金耀霆气息紊乱的赶来，远远就看到一抹身影倒在柳树下。

越近，楚深深身下的那滩血就越刺眼，像是一个血泊，将她困在其中。

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用来骗自己的伎俩。

金耀霆压着心慌，几步冲上前：“楚深深？”

可回答他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雪。

这一刻，恐慌达到了顶峰！

金耀霆伸出发颤的手去碰楚深深，一片冰凉——

她的脉搏早已停止，呼吸早已消失。

她……死了。

自回长安后，金耀霆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色。

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

这时，却瞧见楚深深青色的衣衫里露出一抹红。

金耀霆呼吸一滞，拿起展开，就见上面印着楚深深娟秀的笔迹——

“兹有孟家女，名夕萤，愿与金耀霆结为佳偶，永戴百年，生死不悔。”

第11章

生死不悔……生死不悔！

金耀霆的眼睑慢慢变红，沾染着楚深深血迹的手一点点攥紧。

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与楚深深的血混融，发出的声音颤抖而嘶哑，“阿萤……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可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的泣声飘散在凛冬的冷风中，眼中昔日的光采万劫不复。

就这样不知道跪了多久，金耀霆四肢百骸被冻到麻木，远处传来谁的一声嘶喊。

“小姐——”

在城外等着的兰念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察觉到不对。

她找遍了长安城，最后来到荒无人烟的城西。

看见倒在金耀霆怀中的楚深深，她浑身狠狠一震：“小姐！”

兰念踉跄地跑近，狼狈地跌在楚深深身边，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碰已然没了气息的人儿。

但金耀霆就像一面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死死抱着楚深深的身体，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一栋雕像，一动不动。6

兰念扑在楚深深身上，撕扯着嗓子痛哭：“小姐，都怪我，我不该怂恿你离开，我不该带你走，我不该听你的话一个人离开，都怪我！”

哭着哭着，她突然直起身子，指着金耀霆大骂：“都是你！是你把小姐逼成这样的！”

“你明明知道她还爱你，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她为你吃尽了苦头！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没有良心，你根本配不上小姐的好，是你害死了小姐，你就该下地狱！”

金耀霆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缓缓抬头，往日凌厉的双眼此时只剩痛苦。

兰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又挺直背脊，咬着牙等待金耀霆的怒火。

她不怕了，她最在乎的人都因为金耀霆而死，他最好杀了她，能让她去地底下陪她的小姐。

可金耀霆没有动作。

他薄唇轻启，嗓音沙哑：“我已经在地狱了。”

他失去了楚深深，没有她，这世间于他就是地狱。

兰念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而金耀霆收敛起所有情绪，伸手将那张红喜帖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中，而后艰难僵硬的从雪地上缓慢站起，弯下腰打横抱起了楚深深的尸体。

“阿萤，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