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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学我也不曾懈怠，通宵达旦地学习专业知识，课余时间就去做兼职赚生活费。

我不会说上了大学就可以放松了，就可以摆烂了。

别人去法院听庭审可能是去约会，而我是真的去学习。

我知道我妈李翠娥和重男轻女直播间还是不会放过我，但依然影响不了我半分。

在此期间，直播间观众满怀恶意地揣测，以我们这种小女生的定力进了大学定然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去挥霍青春，去谈恋爱。

确实有男生被我这种高冷的性格所吸引。

甚至有顽劣的男生，被拒绝后恼羞成怒，肆无忌惮地诋毁我。

「她是女同，我是性别取向正常的。」

「装什么装啊，整天臭着个脸给谁看啊，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私底下说不定烟酒都来呢。」

你看，人性就是如此的丑陋，看见优秀的人和事物就想染指，得不到就要毁掉。

我妈也不例外。

我没有乖乖把高考分数换给我弟弟，她对我恨之入骨，更是接受不了我比弟弟更优秀。

在重男轻女直播间观众的怂恿下，她在某音开了直播卖惨控诉。

9

她穿着破旧的衣服，脸色惨白，面容哀戚，讲述她自己为了儿女吃了多少苦，而我又是如何的狼心狗肺。

将她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慈母模样。

身后挂着一条长横幅：不孝女偷走母亲 10 万救命钱。

「我的女儿是启东省高考状元张招娣，她爸很早就去世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大，她也争气，读书好，可是她瞧不上我们家，瞧不起她弟弟，觉得我们穷，配不上她这个高考状元。」

「女儿啊，你回来吧，妈妈不怪你，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吧。」

「……」

有了重男轻女直播间的氪金，此事很快上了微博热搜，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直播间开始了胜利的狂欢：【高考状元又怎么样，只要她是女的，她不被她爸妈所喜欢，那她就注定沦为她弟弟利益的牺牲品，踏脚石。】

【榜一大哥说只要能看到张招娣下场凄惨，他就给她妈刷 20 万礼物。】

而现实生活中的网友也纷纷指责辱骂我，骂我不孝女没人性，骂我读书读得六亲不认。

【就算是高考状元又怎么样，这样的人成功了也是社会的败类。】

【不就是读书读得好点吗？凭什么瞧不起你弟弟，瞧不起你妈和你家，实则是你自卑心理作祟吧，你最瞧不起的是你自己吧，虚荣女。】

【哪个学校录取了她？我劝所有学校都别要这个虚荣女，就算是上了大学，将来也是个卖自己的货色。】

【老话说养儿防老，果然没错，女的再怎么培养也没用，心野得很，现在就敢偷钱，将来还指望她养老？】

也有理智的网友质疑：

【这个女孩名字叫张招娣，招娣有重男轻女的意思，可能事实并不是她妈妈说的那样。】

【你说你有个儿子，你的儿子很孝顺，那你的儿子呢，他为什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但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就被带节奏的网友淹没了。

【一个名字能说明什么？谁不想儿女双全，哪有母亲愿意诋毁自己女儿的，再说了你是不是共情这个虚荣女啊？你是不是也是她这样的人？】

【男人当然有自己的事情，你看哪个老人病了，不是女儿媳妇服侍，男人忙着赚钱养家呢。】

10

甚至有极端的网友人肉出我所有信息，给我寄刀片，寄遗照，寄血书等恶心东西。

我的手机被打爆，时时刻刻都有短信轰炸进来，恐吓辱骂我，要求我去死。

高中班主任和朋友极力为我澄清，却犹如一叶扁舟，始终抵抗不了大海的狂风暴雨。

更有人向学校提出，我这样的人不配在山河大学读书，更不配学法律。

学校迫于压力取消了我的全额奖学金，还不动声色地暗示我最好先处理好家事再投入学业，辅导员让我暂时先别出现在课堂上，避免出现麻烦。

好像我一下子又走到了死局，像上辈子那样怎么都逃脱不了悲惨的下场。

直播间观众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你走不出浪浪山的，回去吧，回去跟你妈认个错，回去收起你的野心乖乖嫁人。】ӯƶ

室友们开始抵触跟我住同一个寝室。

「像她这样连自己亲妈的死活都不管不顾的人，谁敢跟她住一个屋檐下啊，说不定哪天心狠了把我们都给捅了呢。」

「再说了，连自己亲妈的救命钱也偷，手脚不干净，偷我们的东西怎么办？」

她们七嘴八舌地挤对我，然后吵着闹着要去找宿管换寝室。

明明之前寝室卧谈会的时候，她们还同情我的遭遇。

好像真如直播间所说，世人的心与眼很容易被蒙蔽。

随大流的观念再怎么不公道也成了真理——比如重男轻女的思想。

11

我的两双鞋被从鞋架子上扔到了地上，从东西再到人都被排斥待在这个空间。

那个鞋架是室友毕云买的，其他两个室友觉得我人品败坏，连鞋子都不配与她们的放在一起。

直播间在叫嚣：【看吧，还不认输？女人本就是弱势群体，一旦定性她不孝、品德败坏，那她就十恶不赦。】

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女人花心，都骂她水性杨花，而男人花心，都笑他风流倜傥。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去找辅导员申请换个独立宿舍，却被刚进寝室的毕云揽住了肩膀。

她性子比我还冷，向来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亲近。淡漠而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当下凌乱的场面，而后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薄怒。

她弯下腰，拾起我的鞋子，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放回了原处。

那两双鞋子是我在拼多多买的，20 块钱两双，虽然经常清洗，还是免不了又破又旧。

不仅像极了我的自卑，也仿佛映出了我此刻腐烂的绝境人生。

「谢谢，不用你们去找宿管阿姨，我这就去找辅导员换寝室。」

我转身就要开门离去。

能理解她们，不单说我这个人会给她们带来麻烦，而且在她们眼里我人品不行，她们会觉得跟我待在一起不安全。

可毕云依然拦住了我，她那张淡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愤懑。

「你没有偷钱，你没有不孝，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没做错，你为什么搬寝室呢？你受了污蔑，你为什么不去自证呢？」

我很诧异。

「你相信我？」

少女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嘲讽。

「我向来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如果你偷了你妈 10 万块钱，你还需要去做兼职赚生活费吗？你还用穿你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吗？你还会买拼多多这种 20 块钱两双的鞋子？」

「何况，你妈在直播间说你如何如何不孝顺，说她如何如何失望，说你偷了她 10 万救命钱，没有这笔钱就会病死，那她为什么不报警呢？而且你弟弟好像从来没有露过面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妈只是致力于引起舆论来网暴我，网友一直劝她报警，她都当作没看见。

而她为了保护我弟弟，从未让他露过面。

室友们纷纷向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母亲舍得诋毁自己的女儿，不过这样转念一想，就算儿女真的做错了事，好像也没有哪个母亲会网暴自己女儿。」

「我能感同身受，从小我爸妈也不喜欢我，他们也想我辍学出去打工来供养我弟弟，如果不是国家政策好能办理助学贷款，我可能都不会跟你们在这里相遇了。」

「我们帮帮招娣吧，去网上为她发声，招娣，你把你的故事写出来吧，公布在各大平台，我们再号召学生会乃至学校为你转发。」

「说不定有很多人有相似的经历，很多人会产生共鸣。」

她们这么可爱，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们啦。

毕云也为我们打气。

「老天爷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又坚强的人。」

12

孤军奋战多年，终有人说相信我力挺我，我那不对命运低头的斗志燃烧得更旺了。

然而重男轻女直播间仍然充斥着嘲讽奚落。

【这些赔钱货真是不安分啊，笑死了，天天嚷嚷独立自主，最后还不是依附于男人。】

【回去吧，读什么书，读出来了还不是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供养弟弟，才是你们的价值。】

他们讨论得越来越兴奋，但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一句句金色的字眼穿插进了弹幕。

【这什么直播间？妈呀，重男轻女直播间，二十一世纪了，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新中国成立都 74 周年了，大清早亡了，男女平等了现在。】

【这不是椰树直播间吗？咦，好像不是，再看一眼，真不是。】

【氪金 500 万，现在直播间正式更名为望女成凤直播间，女鹅支棱起来。】

【呜呜呜，好有钱，富婆求包养。】

这些金色弹幕越来越多，很快占领了直播间。

重男轻女四个字闪烁了一下，就很快更换成了望女成凤。

字体加粗加大，金粉勾勒，铁画银钩。

而那些直播间原观众，她们说他们下线跪榴莲去了。

【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