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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扇门外，阳光刺目，冰雪消融。

　　我忽而想起父亲死前给我托的梦，也是叫我好好生活。9

　　我会听他们的话，好好生活，离开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忘了陆绎行。

　　偏偏此时，耳边传来陆绎行的声音：“宇文鸢。”

　　我转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陆大人，还有事吗？”

　　陆绎行剑眉微蹙：“抓捕萧故那日，我不知是你父亲下葬的日子。”

　　“你知道，就会换个日子吗？”我反问。

　　陆绎行沉默了一瞬，语气坚定：“不会。”

　　我早知道，也早心如死灰：“那又何必解释？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也……做不到再爱你。”

　　“陆绎行，以后……别再见了。”

　　说完，我阔步离开。

　　回到客栈，萧故安排的暗卫找到我，将伴身的细软银票交给我。

　　在他要带我离开京城北上之际，我让他先带我去了一趟药王谷。

　　药王谷中有忘情水，可以让人忘掉任何痛苦。

　　“谷主，民女求一碗忘情水……”

　　“帮我……忘记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谷主怜悯众生，答应了我。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碧绿瓷碗，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端起，一饮而尽。

　　过去和陆绎行有关的一切在脑海中一帧帧划过，最终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陆绎行，如你所愿，我终于要忘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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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六扇门。

　　陆绎行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酸痛难忍。

　　他看着萧故，本来要问询行贿的事，却突然话锋一转：“你和宇文鸢是什么关系？”

　　萧故从容的面色一变，手指紧握成拳：“陆绎行，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如果不是你，我和鸢儿早就结婚了，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陆绎行脸色骤沉，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

　　觉察到他的怒气，陆明卉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哥，我来吧。”

　　陆绎行冷着脸起身，摔门而出。

　　地牢外，他心烦意乱，倚树看着外面的夜色。

　　不知道此时，宇文鸢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陆绎行皱紧眉头，叫住路过的下属：“查查宇文鸢。”

　　下属不明所以：“关于她的案宗不是查过了吗？为什么还查？”

　　为什么？

　　陆绎行说不出，最后他摁下心中的烦闷：“算了，不用查。”

　　接着转身出了六扇门，走进无边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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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药王谷下，无忧村私塾内。

　　陆绎行手里有桩案子，牵扯到此处的学子和教书夫子。

　　院长笑着将陆绎行引进门：“陆大人，您要问的学子在最北边的学堂，我还有事，就不陪您去了。”

　　陆绎行颔首，独自走过去。

　　刚走两步，就听见学堂内传来郎朗诵读声中夹杂着一抹熟悉的声音。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陆绎行身形微滞了一瞬，就快步走到学堂门口。

　　等看清教书的夫子时，他彻底僵在原地。

　　他抿了干涩嘴唇，喊出那个藏在心底三年的名字。

　　“宇文鸢。”

　　学堂内。

　　被他唤到的人茫然抬头，眼里满是陌生：“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第11章

　　学堂门口。

　　陆绎行仿佛被钉在那里，一贯冷静锐利的双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整颗心像被揉捏过，一团乱麻。

　　她不认识自己？

　　还是说……不想认识自己？

　　他仔细观察宇文鸢，发现她脸上的惊讶不似做伪，眼睛里也没了以往熟悉的爱慕……

　　思索间，宇文鸢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位公子，我还要授课。”

　　语气里满是陌生，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陆绎行回过神，看到了她的装扮。

　　她在学堂做了女夫子……

　　他又扫了一眼私塾，这个私塾居然收女子上学……

　　“我等你放堂再过来。”陆绎行留下这句话，消失在门口。

　　宇文鸢不明所以，收回视线继续授课。

　　时间转瞬即逝。

　　放堂后，宇文鸢收起书卷：“今日到这，放堂。”

　　话落，陆绎行出现在门口：“宇文夫子，谈谈。”

　　宇文鸢黛眉微簇：“还没问，您是？”

　　陆绎行难以克制的烦躁起来。

　　认为宇文鸢是故意装成不认识的侥幸此刻已经荡然无存。6

　　他五味杂陈的拿出令牌，压低声音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陆绎行，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

　　宇文鸢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搂紧怀里书卷：“陆大人。”

　　语气平淡，没有爱也没有恨。

　　一如她离开说的那样：“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只是也没办法再爱你。”

　　陆绎行感觉心口轻轻抽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是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方便和你私下聊聊吗？关于你的学子。”

　　宇文鸢紧皱着眉，愣了瞬率先走向夫子堂。

　　陆绎行缓步跟在身后，深邃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宇文鸢瘦了不少，有些圆的脸如今瘦的只剩一个下巴尖。

　　之前抿唇就会有的酒窝，现在抿唇已经看不见。

　　原本白皙细嫩的指尖，因为长时间批阅学子们的书卷，骨节上留下了一层厚茧。

　　陆绎行的眸色黯淡了些。

　　不管此刻宇文鸢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是假装。

　　他都要抓住这个……说不定能够重新开始的机会。

　　两人走进夫子堂，这里是宇文鸢平日办公之处。

　　宇文鸢坐下，将书册摆好。

　　陆绎行很自然的抽了张椅子坐下，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份纸笔：“宇文夫子，我要开始问话了，还请你把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

　　宇文鸢点头：“好。”

　　陆绎行捏紧着了笔：“宇文夫子到这教了多长时间的书？”

　　“两年。”

　　陆绎行眉头微拧，她走了三年，却只在这里教书两年。

　　还有一年时间，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从没去京衙地牢探望过萧故？

　　种种疑问从脑海中闪过，嘴上却没问出来。

　　他拿出一张画像，递给宇文鸢：“认识这个人吗？”

　　宇文鸢接过画像，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中年男子。

　　“认识，是我们私塾里一个叫赵青的学子的父亲。”

　　陆绎行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关于这个叫赵青的学子，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宇文鸢半阖着眼，露出思索的模样。

　　“很乖很安静的小姑娘，一向坐在讲堂的最角落里，平时让人很难注意到。”

　　陆绎行记下，又问：“她家里情况？”

　　“你等等。”宇文鸢说着，从桌面厚厚一沓书册里翻出学子案宗，逐行寻找。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陆绎行胸腔内情绪涌动。

　　正要开口时，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白色锦衣的男人拿着一捧鲜红的芍药花出现在门口。

　　“宇文夫子，乞巧节快乐。”

第12章

　　乞巧节和芍药花太过于令人遐想了。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陆绎行下意识捏紧了簪笔，去看宇文鸢的表情。

　　再三确定没从她的眼里看见惊喜和别的情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松开。

　　乞巧节，京城的寒冬还未曾过完。

　　那男子一袭白色锦衣，连裘衣都未穿，发式倒是京城里流行的款式。

　　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唇角都被冻的发白。

　　他似乎是没想到，夫子堂内除了宇文鸢还有别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着又若无其事抱着芍药花走到宇文鸢面前：“宇文夫子，送给你。”

　　宇文鸢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赵夫子，我不能收。”

　　赵孟捏着花束，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容：“宇文夫子，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我个面子吧。”

　　宇文鸢皱眉。

　　陆绎行捏着簪笔的指骨发白，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赵孟恍若未觉：“我听闻你喜欢白衣翩翩的公子，今日这么冷的天，我特意换了件衣服过来。”

　　“那么多人看见我拿着花过来，你拒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话落，夫子堂内只剩死寂。6

　　陆绎行深吸了口气，唇角抿的笔直。

　　他垂着眸，等宇文鸢的反应。

　　期间，他想起一件旧事。

　　自己和宇文鸢初见时，就穿着白衣。

　　当时北镇抚司上下几百人都在出主意，最终定了件朴素的白衣，精心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宇文鸢果然动心，甚至不顾宇文虚中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收，要么你拿走，要么我当场就丢了。”

　　宇文鸢强硬的态度换回陆绎行的思绪。

　　他眉头紧拧着打量宇文鸢，却没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记得自己的神色。

　　陆绎行只好又看向赵孟。

　　被拒绝的赵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陆绎行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陆绎行，又唤了副嘴脸。

　　赵孟勾起个奇怪的笑容：“宇文夫子，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宇文鸢的脸色缓和不少。

　　她张嘴，正要开口。

　　陆绎行却率先一步张嘴：“宇文夫子，我们去外面聊。”

　　宇文鸢也想出去透气，想也不想的起身和陆绎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