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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一点点映红了她的眼。

她不明白，漫天神佛为何要她再回来一遭，重新走一遍前世的苦……

“夫人！”

身边的婢女倒吸了一口凉气。

范卿蓉虽继母，然为人子，对长辈打砸，在大邺朝，乃是大不孝！

可杜元赫却说：“为母不慈，才会让宸儿对你这样抵触！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好生反省一下！”

范卿蓉攥紧手，透过血红的视线，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心口陡然如被刀割裂。

孩子恨她，杜元赫同样厌她。

他们父子一条心，始终认为她别有心机，是为了荣华权势才想嫁侯府。

只有范卿蓉自己清楚，她愿意受这些苦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喜欢杜元赫。

早在杜元赫和她嫡姐成婚之前，她便喜欢他。

可这些事，杜元赫不会信，她说出来也不过徒惹笑话。

范卿蓉闭了眼，喉间无尽涩苦化为一个失力的字：“是。”

祠堂内。

范卿蓉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正前方，便是她嫡姐范雅林的牌位。

不知跪了多久。

杜元赫推门而至，他看也没看范卿蓉，只径直细细擦拭范雅林牌位，又仔细上了香。

前世多年了解，范卿蓉却明白他来这绝不只是为了上个香。

见他不说话，她直接轻声问：“侯爷还有罪要降？”

闻言，杜元赫黑沉眸底略过诧异，但也转瞬即逝。

他居高临下看她，冷声开口：“我要你对着林儿的牌位发誓，日后专心照顾宸儿，绝无二心，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好一个狠辣绝情的毒誓。

范卿蓉的心狠狠一抽，痛不可当。

她手攥得死紧，嘶哑嗓音却是问：“侯爷，您娶我进门，可有半分将我当作妻子看待？”

前世，她到他死都没能问出这个问题，此刻，却非想要个答案不可了。

祠堂内灯火一阵明灭。

旋即，她听见杜元赫冰冷的嗓音响彻——

“妻子？你也配？”

“你连林儿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相比！”

第2章

霎时，范卿蓉面上血色尽失。

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杜元赫愿意娶她，至少对她是有一分情分的。

她以为，是自己在前世做得还不够好，杜元赫才会一点点对她失望，最后厌弃她。

却原来是他从一开始，就从未将她当成过妻子。

心在此刻如坠冰窖。

范卿蓉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见她不说话，杜元赫眸色发冷：“不知好歹！既是如此，你便在此处跪到愿意起誓。”

话落，他漠然拂袖而去。

范卿蓉在冰冷祠堂跪着，冷风也吹了一夜。

她终于还是没撑住，晕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已回到屋里。

只是屋内空无一人。

她无力睁着眼看幔帐，缓缓回神。

就在这时。

一名丫鬟突然从门外走进，袅袅行了一礼——

“夫人，听说您昨夜跪了一夜，身子可好？”

范卿蓉抬眼看去。

是顾芸欣。

她本是侯府派给她嫡姐的贴身婢女，后来嫡姐去世后便专门照顾宸儿。

当初范卿蓉进门第一天，顾芸欣便捧着范雅林牌位在院子里大哭。

“先夫人，你怎就忍心抛下奴婢和小世子去了，你看看吧，如今二小姐替了您的位置，小世子也算有了新的娘。”

因着这番哭诉，杜元赫新婚当夜抛下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未踏足过她房间。

侯府内上上下下，皆说顾芸欣是忠仆，即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穿素衣替范雅林守孝。

可此刻，范卿蓉有了前世的见识后，便一眼看出——

顾芸欣身上的衣裙颜色虽朴素，却是贡缎。

范卿蓉嫁进来后，杜元赫提防她，将嫡姐的嫁妆都交给顾芸欣保管。

可到最后宸儿娶亲，嫁妆少了半数，却都说是她偷偷贪了。

回想起来，范卿蓉觉得好笑又苦涩。

她淡淡开口回：“可惜还没死，没遂了你的意。”

闻言，顾芸欣脸色一变，随即凉凉睨范卿蓉。

“夫人说得什么话，果真是病糊涂了！既如此，那我这就去回禀了老夫人，夫人如今该好好养身子，管不了家。”

许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久了，顾芸欣说话向来不客气。

范卿蓉却神色平静：“那你便去吧。”

左右那管家权，前世她拿到手也只是徒有其名，实际上管家的还是老夫人。

顾芸欣深深看她一眼，这才走了。

夜晚。

范卿蓉睡不着，想看看书，屋内桌案却空荡荡的。

叫来婢女，婢女才恍然道：“回夫人，大婚那日太乱，书都收去书房了，您想看什么，奴婢去给您找来。”

“我自己去找找吧。”

范卿蓉走向书房。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想看何书，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省得心里空落落。

翻找间，一沓信纸从书中掉落。

范卿蓉捡起，看见书信内容，神色一颤。

这是她的字迹！

尚未出嫁前的一次诗会，她偶然与当时还是世子的杜元赫结下了书信之交。

在日复一日的信件往来中，两人互生情愫。

谁知后来杜元赫竟娶了嫡姐，自此两人便断了书信往来。

可范卿蓉没想到杜元赫竟还留着这些信……

正失神。

杜元赫的身影推门而入。

见到范卿蓉手里的信，他脸色骤然一变，竟将她狠狠一推。

“谁准你动林儿写给我的信？！”

轰然一下。

范卿蓉脑中嗡嗡作响，

身子撞到了桌角，生疼不已。

她却恍然未觉，看着杜元赫不可置信哑声说：“侯爷，这些信本是我写给你的……”

第3章

前世未能想明白的心结，此刻陡然清晰。

范卿蓉记起十五岁那年。

杜元赫给她写信说：“我已说服爹娘，下月十五，必来提亲娶你。”

他一句话，犹如巨大的惊喜降临。

于是范卿蓉就这么等啊等，等杜元赫来娶她过门。

可到了日子。

她等来了杜元赫提亲，却是来求娶嫡姐的。

范卿蓉始终没明白杜元赫为何失约。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是杜元赫认错了人。

范卿蓉看着面前的男人，千般心绪登时涌上来。

却见杜元赫却只是细心整理信件，珍惜收起，又冷冷看她，警告道：“日后若无事，你别再踏入书房半步，亦不准碰我的任何东西。”

对她的那句话，杜元赫竟直接视若无睹了！

范卿蓉的心在一瞬沉了下去。

她清晰认知到：晚了。

从杜元赫错认人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晚了。

他认定范雅林，就不可能再信她。

范卿蓉幼年常替范雅林做功课，因此字迹难辨，而范雅林已逝，更无从对峙。

一切，已成定局。

心口后知后觉泛起尖锐的痛意，范卿蓉红着眼眶低下头去：“……侯爷息怒。”

杜元赫冷眼睨她，只吐出一句：“滚吧。”

范卿蓉踉跄离去，彻夜未得安眠。

隔日清早。

范卿蓉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

屋内，老夫人倚在胡榻上，顾芸欣正替她捶背捏腿。

范卿蓉跪地请安，老夫人却迟迟未让她起身，只tຊ冷冷质问：“范卿蓉，侯爷如今可有去你房中过夜？”

范卿蓉一怔，维持着行礼姿势，淡淡回：“……不曾。”

“没用的玩意儿！”

老夫人立即重重放下杯子，怒骂：“进门三月，居然还没能让自己夫君进屋过一次，真是丢尽了女子的脸！”

“贤惠比不上你姐姐就罢了，我看你连芸欣的体贴都不及半分。”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同意范家让你进来做续弦！”

一声声斥责。

前世听了无数遍，范卿蓉早已麻木。

她攥紧手听着，头低着不发一言。

直到老夫人骂累了，才让顾芸欣拿出一包药粉。

“今夜我会侯爷去你房中一趟，你给他服下此药，先成了这夫妻之实。”

那无比眼熟的药粉被递到范卿蓉面前。

范卿蓉脸色发白。

前世，她拒绝了这药粉，却还是被老夫人下了药。

那夜她痛不欲生，跟杜元赫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第二日老夫人却给她送来了避子汤。

——“服侍丈夫是你作为妻子的本分，可如今宸哥儿还小，侯府暂时不必有下一个孩子。”

由此，范卿蓉喝了三年的避子汤，身子受损，再也无法生育。

老夫人便以此为由，让杜元赫纳顾芸欣为妾，自后，侯府的三儿两女皆是顾芸欣而生。

妾生子，无论再出色也不可能越过宸儿。

老夫人在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一切。

而这一切，范卿蓉直到死前才想清楚。

如今，她盯着那药粉。

既然拒绝不了，避不开，还不如将其握在自己手里。

范卿蓉垂眸，伸手接下药粉：“儿媳遵命。”

当夜。

杜元赫果真来了她房中，神色不喜：“你又要玩什么花样？竟让母亲劝我来你房中。”

面对他的不耐，范卿蓉神色平静。

她迎着杜元赫的目光，将手中的药粉包放在桌上。

“我准备让你服下这药，好补全了你我的洞房夜。”

话音落地，杜元赫脸色陡然骤冷：“不知廉耻！”

范卿蓉神色一顿，定定望着他哑声问。

“不下药，侯爷预备何时与我同房？”

屋内顿时寂静。

杜元赫凤眼轻眯看那药粉，却是忽地开口：“这药是母亲给你的吧？”

范卿蓉心神一怔。

不等她回话，却听杜元赫又说：“既如此，那我便将话说清楚，叫你别再多费功夫！”

“决定娶你那天起，我就没准备碰你。”

“你入侯府唯一的作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