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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是在江沅煦身下失去清白的那一刻，宁明月忽然想明白的。

　　阿娘所经历的正是如此，面对男人的力量，她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文桑双目猛地一睁，铁链之下的身躯拼命挣扎起来。

　　“卓昌？！”

　　“对，夏朝的工部员外郎，卓昌。”

　　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太多，工部员外郎却只有一个。宁明月特地把官职说得清清楚楚，以免文桑到时候找错人。

　　“卓昌让她怀上女儿之后，事情败露，他的妻子同他大闹。于是，卓昌把她交给妻子，任由她欺辱，虐待。”

　　文桑的面目越发狰狞，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她为了女儿，忍了下来，卑躬屈膝的求一条生路，可是在女儿七岁那年，她为了给生病的女儿求一个看大夫的机会，被主母罚跪，冻死在了冬夜里。”

　　宁明月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阐述往事。

　　可最后一字落下，她喉咙糊住了一般，眼泪毫无征兆的从她麻木的眼中淌下。

　　明明是卓昌犯的错，为什么嫡母就只敢对阿娘动手？

　　阿娘有什么错呢？

　　文桑大吼道：“不可能！她是云临的女儿，怎么可能沦为婢女，你骗我！你骗我！”

　　宁明月还是头一次知道外公的身份。

　　云临，二十年前在北稷山战死的大将军，虽战败，朝廷厚待其家人，封其妻为锆命夫人，为其长子加官晋爵。

　　可为什么，母族那么荣耀，阿娘会沦落成了卓府的婢女？

　　宁明月走出刑室。

　　帷帘外，江沅煦忙退后一步。

　　“我没偷听。”

　　宁明月并不介意，反问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他一次又一次前往卓家，去她的闺房，甚至撕开她衣服看她的后背，早就有端倪了。

　　江沅煦在她质问的目光下，心平气和道：“你母亲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夏朝，没有交出舆图。你知道了会引以为耻。”

　　估计没有人想要这样的母亲，他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始终没有提及。

　　宁明月无奈笑笑。

　　原来是这样啊。

　　那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隐瞒之恩？

　　“所以你看不起我。”

　　江沅煦看到她通红的眼，俨然哭过了，他心口揪紧，语气仍是寡淡。

　　“没有看不起你，你母亲的事与你无关。”

　　听到她和文桑的对话，他才知道，宁明月受的苦原比他想象的多。

　　而他做了什么？一边看不上她的出身，一边狠狠的欺辱了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我阿娘是没有交出舆图，可她没有做任何对夏朝不利的事。”宁明月条理清晰的反驳他，“所以，你说她背叛夏朝，这话不对。”

　　江沅煦看她脸色沉冷，赶紧顺着她话说。

　　“是我说错话，用词不当。”

　　宁明月道：“所以你为了舆图把我交给长公主，你觉得这是我们母女欠下的，我哪怕为它丢命也应该。”

　　“不是。”

　　他笃定段云锦不会做什么，才会让宁明月留在那里。并没有觉得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宁明月质问道：“可若没有我阿娘孤身远赴狄国，何来的舆图？你告诉我，何来？这怎么就是她理所当然该交出来的。她就是白去一趟，又如何？”

　　她并不会引以为耻。

　　就像她在山中救下江沅煦，救是她仁至义尽，不救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以见死不救来指责她。

　　那是她的阿娘，她理解阿娘的为难，尊重她的决定。

　　若连她都容不下阿娘，她又怎么配得上阿娘为她忍辱那么多年？

　　江沅煦如同木桩立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英勇和忠义是理所当然，他厌恶唾弃贪生怕死不忠不义之人，他把云月瑶定义为背叛者，可宁明月的话，他却无从反驳。

　　宁明月言尽于此，走出几步。

　　江沅煦的声音被风吹来：“你以为秦时就是什么好东西？舆图是他在卓家找到的，他给云锦的。”

　　秦时给云锦一个同自己谈判的筹码，何其用心？

　　就算他得不到宁明月的心，也不能让秦时得到，秦时不配。

　　“云锦，云锦。”

　　宁明月喃喃念了两遍。

第83章小产，是什么意思

　　他情动之时偶尔唤她明月，大多数时候连名带姓的唤宁明月。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每一次唤云锦是那样熟悉，那样亲昵。

　　不一样的，他跟康敏苏同样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关系，他唤康敏苏就没有那么亲昵。

　　他总是很相信段云锦，无论段云锦怎么做，他都不会真正生气。

　　哪怕把她丢在公主府的是他，哪怕给她吃合欢散的是段云锦，付出代价的只会是她宁明月。

　　他为什么觉得云月瑶交出舆图是理所当然，却不怪罪利用舆图逼迫他的段云锦？

　　或许他并不觉得那是逼迫，在他眼里，那也许是打情骂俏而已。

　　她转身，晒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让皇帝去问长公主拿呢？那又不是你私人用的东西，有何不能让皇帝开口？”

　　“……”

　　江沅煦皱眉。

　　怎么她跟皇帝问的一摸一样？

　　“没有这个必要。”

　　宁明月是真的很羡慕段云锦，江沅煦信任她，皇帝纵容她，她有尊贵的身份，有一切。

　　“你和她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你信她本性善良不会真正伤害我，享受她对你的追逐，也考虑过娶她，你们好好相亲相爱就是了。”

　　“胡说什么？”

　　江沅煦纳闷，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可连起来整句话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

　　“可我是无辜的，为什么我要成为你们拉拉扯扯中的一环？我有几条命，够你们这么玩？”

　　宁明月要回营帐去休息，江沅煦握住她的手腕，“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宁明月甩开他的手，道，“仗已经打完了，走吧，启程回长安吧。”

　　江沅煦在此地停留是怕宁明月受不住路途颠簸。

　　“可以再休养几日，不急。”

　　“急。”

　　怎么不急。

　　不回长安，文桑怎么找卓昌？

　　阿娘过世九年有余，卓昌已经活得太久了。

　　江沅煦听她的语气不容置喙，便也没有拒绝。

　　-

　　路上休顿之时，军医到马车边来给宁明月把脉，江沅煦路边摘了些梨子偷偷都递给她。

　　“尝尝。”

　　宁明月没有接。

　　军医看了眼那浑圆的梨子，提醒道：“将军，梨子性凉，卓姑娘小产后不久，最好是不吃。”

　　江沅煦厉声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