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当初刚成亲时，自己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她也总是这么在院里支个大摇椅，静静地坐着。等看到自己回来了，她就会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迎上来，问自己在外头吃了饭没有······

　　眼前的场景和当初记忆里的渐渐重合······何栎辉的目光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跟在他后头的常晞却暗暗腹诽。

　　到底进不进去······

　　自己的脚软着呢，可没力气陪在这里干耗着。

　　就在她已经准备要出言提醒的时候，何栎辉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身边左脚站完换右脚的常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今儿去给老太君请安，我左右无事，就在上房里坐坐，一会儿跟太太一起过去倒便宜！”

　　有必要跟自己解释这么多吗？

　　常晞暗暗好笑，口里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何栎辉对她老实巴交的反应很满意，又“嗯”了一声，这才抬脚进了院子。

　　这么大的阵仗，邹氏还没有发觉，旁边的甄妈妈却一下就看见了。

　　“太太！”她忙轻轻一推邹氏，语气里透着喜悦：“您快瞧，是谁来了？”

　　邹氏醒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了人高马大的何栎辉站在那里。

　　“伯爷来了。”她笑着起身行礼道：”这时候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不疾不徐的态度，倒是让何栎辉愣住了。

　　眼前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常晞可不想等着他再出一回神了，忙笑着上前给邹氏行了礼：“娘，您这几天胃口可好些了？”

　　邹氏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穿着件粉蓝色的净面小袄，头发上什么也没戴，只在耳上坠了一对小小的南珠耳坠，素着一张脸，原本圆润的下巴瘦得尖了些，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邹氏的心里登时一惊，随即又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日日都见她，怎么早没有发现这孩子憔悴成了这样？

　　“快过来！”邹氏立刻叫常晞过来挨着她坐了，又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了端详：“怎么瘦成这样了？是新厨娘的手艺不合胃口吗？”

　　常晞笑道：“厨娘很是尽心，只是我最近害喜害得有些厉害，不干旁人的事。”

　　何栎辉哪里耐烦听这些妇人言语？

　　见邹氏没理会自己，他面露不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撩袍子就进了上房屋里。

　　外头起了风，邹氏领着常晞，也往屋里来坐了。

　　常晞就吩咐丫鬟递过来一个螺钿小匣子：“这是世子爷从外头寻来的，等到了夏天，用井湃的凉水冲着喝，清甜养人，是极好的。”

　　这东西邹氏自然也认得。

　　“沐儿也给我送了几瓶子的，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就是了，眼下还有什么比你的身子更要紧的？”

　　常晞却不肯收回。

　　“这也是世子爷的一片心意。”她笑道：“虽说世子天天在外忙着，可这心里哪有不惦记您的？您就当宽宽他的心，还是收下吧。”

　　一席话说得极妥帖，邹氏就如大热天喝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水一般，心里受用极了。

　　“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邹氏的语气颇为感慨：“等你生下了孙儿，老三也有了孩子，我就把这家里家外的事都交给你们两口子，我只管安心含饴弄孙，也就是了。眼下你是双身子的人，有好东西，自然该紧供着你来，快收回去！老二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必不敢说你的······”

　　正嘱咐着，就见外头的葱绿撒花软帘撩了起来。

　　何沐阳进来了。

　　他明显是洗漱过了才来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了件青色的细布道袍，显得精神抖擞。

　　见母亲和妻子两个人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十分热闹，他微微一怔。

　　都说婆媳不能聚头，可妻子和母亲却是相处极好，就像亲母女似的······

　　他的眉宇不自觉的舒展了开来。

　　“母亲。”他恭敬地上前行了礼。

　　“你来了。”邹氏笑呵呵的：“老太君今儿斋戒，咱们快吃饭，吃完了再过去。”

　　大奶奶称病，已经有些日子没领恒哥儿过来吃饭了，何鸿阳也在外头不回来，只有何沛阳两口子和何姝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何栎辉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三个人俱是一怔。

　　何沛阳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马上瑟缩了起来，哪还有一点平时的机灵样子？

　　何姝十分担忧地看了三哥一眼。

　　府里上下都知道三爷最害怕伯爷，邹氏更是清楚儿子的脾性，忙笑道：“快去洗手，今儿做了你爱吃的蜜酒煎刀鱼。”替他解着围。

　　何栎辉也罕见的没有出言苛责，只是大手一挥：“摆饭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243章 儿女双全

　　今儿人多，何栎辉当然和邹氏一桌，何沐阳和何沛阳两兄弟一桌，常晞、萧合环、何姝三人单独一桌。

　　菜已齐备了，添饭的丫鬟却又犯了难。

　　今儿没预备下伯爷的饭食，菜也罢了，只是这碧粳米饭恐怕不太够。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邹氏一眼。

　　“你去一趟沐姨娘屋里。”邹氏笑道：“把伯爷份例的饭菜端来添上就是了。”

　　那丫鬟大喜，立刻出去叫了两个粗使的丫头，让她们去东跨院取饭菜。

　　沐姨娘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闷亏呢！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正房人的跟前耀武扬威的！

　　丫鬟暗暗得意着。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隐约能听见甄妈妈不卑不亢的声音：“······这会子伯爷正吃饭呢，恐怕不方便，您还是先请回吧。”

　　对面的人明显还不死心，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

　　这么吵吵嚷嚷的，实在没规矩！

　　何栎辉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撂，皱起了眉头。

　　“是谁在外头？”邹氏只得开口问道。

　　甄妈妈进来了，小心地看了何栎辉一眼，才犹豫着道：“是沐姨娘······她跟着丫头们来送伯爷的例菜，说一定要自己端进来，顺便跟伯爷请个安。”

　　常晞不禁微微而笑。

　　这甄妈妈也是个妙人，想来那沐姨娘能在府里纵横多年，肯定不会是个不知进退之辈，面子礼还是要做到位的，既然要请安，就没有只请公公，不请婆婆的道理。

　　可甄妈妈却只说沐姨娘要给公公请安，却连提也没提婆婆一句。

　　以婆婆的性子，恐怕不会抓着不放，还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仅不去怪罪，反而会替她随意遮饰过去就算了。可坐在屋里的没有笨人，就算旁人嘴上不说，可谁能保证心里不会觉得沐姨娘恃宠生娇，不敬主母呢？

　　不过，既然没人去问责，沐姨娘当然就没机会去申辩，这个哑巴亏，她就吃定了。

　　果然，何栎辉一听说她只跟自己请安，却不提邹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邹氏却不愿意破坏自己和儿子们融洽的吃饭氛围，淡淡地道：“这也罢了，沐姨娘想见伯爷也是常情，她既然要说话，就快点叫她进来吧。”一副想要赶紧打发了的样子。

　　不过片时，沐姨娘已经提着个小食篮子，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簇新的水蓝薄衫，胳膊上挂着月白披帛，乌油油的头发梳了个繁复的倭堕髻，头戴着粉白大花、文殊满池娇分心，零星几点珍珠发钿，还插了几支水头极好的白玉簪子，东西虽多，却丝毫不显堆砌，反而衬得她腮凝新荔，肤光照人，一双桃花眼更是潋滟生波，顾盼间妩媚非常。

　　果然很会打扮······每次见着她，连常晞都会觉得耳目一新。

　　也难怪她能专宠这么多年，确实是有些本事······

　　常晞不由得看了邹氏一眼。

　　只见邹氏一句话不说，只端坐在位子上，淡淡地看着沐姨娘，似乎是在等着她赶紧请完安，自己也好接着吃饭。

　　何栎辉一见到沐姨娘的颜色，心里早已软了，只是当着儿子儿媳的面，不好过分表现，便只是问她：“吃饭了没有？”语气到底是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