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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要不我去找少爷一趟吧，就说你又病了，请他过来看看。”

　　许丝柔的病一直没好利索，若托病去找他，其实并不牵强。但许丝柔还是摇了摇头：“别去了，他说过，最近有些忙。”

　　“忙归忙，我看少爷陪你吃顿饭的工夫还是有的。”玉梳的脸上含着三分笑意，语气里也有些打趣的意思在，“何况这些天没有你陪着，少爷只怕也食不下咽呢。”

　　“你！”许丝柔小声嗔了一句，“你这个家伙，真是坏！”

　　可再骂，也没有绊住玉梳离去的脚步。

　　玉梳出了门，顺着巷子拐上了大路——这里离谭景昀素日办公的地方并不远，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四个路口，再转个弯就是了。

　　她的脚程快，才十四五分钟，就走到了谭景昀的办公楼下。

　　一楼都是出租的商铺，其中一间还是咖啡屋。玉梳远远就看见咖啡屋的玻璃窗下，谭景昀正坐在那里喝着咖啡。

　　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空，也有些倦。

　　玉梳正要上前一步，却见谭景昀已经先起了身，走出来。

　　他走到街边，一辆汽车就缓缓开了过来，驶到他面前来——车不是家里的车，司机也不是王叔，何况那车里还坐着个女子。

　　看起来面容颇为熟悉，玉梳依稀记得，这位小姐曾经来过家里，据说是少爷的朋友，唤作方小姐的。

　　她一时有些呆住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公干，何况谭景昀一上车，玉梳就瞧见那位小姐的一双胳膊缠到了谭景昀的颈间，随之，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满面笑容洋溢。

　　模样分外亲昵。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其中的门道，一转眼，车子又已经从眼前开走了。

　　*

　　“玉梳这个家伙，说是去请少爷，这半天还没回来，定是在路上看见什么好玩的，自己玩去了。”门里，玉簪朗朗的笑声越过墙头飞了出来，“不带咱们，一会儿她回来，少奶奶要好好罚她！”

　　“对，就罚她……一个人把早上洗了的衣裳都晾出来！”

　　在这座小院了，许丝柔从不把谁看作奴婢。她们都是同样的女孩子，平日里有什么活都是三个人一起做的。

　　院里两人说着，只听“吱呦”一声，院门被推开了。

　　“玉梳，你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和少奶奶可要去警署寻人了！”玉簪看她回来，一声欢呼，上来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

　　可她却脚步沉沉，只是木然地挪动着重似千斤的双腿。

　　她的异样许丝柔如何发现不了，所以马上疑惑地换了她一声：“玉梳，你怎么了？”

　　玉梳这才回了神。

　　她看着眼前的许丝柔——虽然不知道少爷到底为什么骗少奶奶，可少奶奶对她们这样好，她不能贸然说出今天的事，免得惹少奶奶多思、伤心。

　　于是勉强笑了一下：“没、没事。回来路上看见……看见路边冻死个人，吓着了。”

　　如今这年头，遍地饿殍，路边有冻死的疯子、乞丐也是常事。玉梳一个女孩子，看见死人害怕也很正常。

　　许丝柔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故意把话题转开：“你去找昱之哥，见到他了吗？”

　　“见、见到了……”玉梳的模样仍是呆愣楞的。

　　“那他说什么，要不要过来？”许丝柔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玉梳，里面半是期待，半是羞涩。

第72章 香水味

　　玉梳这才回过神似的。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该答得那么轻率，如今这话该怎么回呢？

　　一犹豫，许丝柔满眼的柔情就添上几缕疑惑：“怎么了？”

　　“哦，少爷说他忙着，今天恐怕过不来了。”她回想方才那副情形，估摸着谭景昀今天只怕要同那个女人在一起，便答道。

　　许丝柔“哦”了一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暗淡了，默默嘟囔了一声：“他忙，做正经事要紧。”

　　像是安慰她们，更像是安慰着自己。

　　*

　　谭景昀从方玉珊的住处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今天她出院，本是说派人去接她，但事到临头，方玉珊却说见不到谭景昀她便不肯走。庄逊的诊所里床位很紧张，她占着一张病床，外面就可能有一位重病人进不来。

　　无奈，他只能答应她先出院，再到她家里探望片刻。

　　可这一留就是几个小时——谭景昀按了按自己有些胀痛的眉心，实在也觉得头疼。他甚至开始质疑，当初答应方玉珊的那三个月，是否太漫长了些？

　　他坐进车子里，吐出一口浊气。

　　巷子里少有人来，汽车的发动机声便在这入夜时分显得格外响亮突兀。

　　过不久，门一推，谭景昀进来了。

　　许丝柔瞧见他急匆匆进来的身影，先是一怔，接着马上迎出门去：“昱之哥，你怎么来了？”

　　因为已经打算歇息了，屋里并没开着点灯，只是点着一簇烛火。蜡烛的光线很弱，但是火光昏黄里，反而让人觉得小屋之中气氛分外轻松。

　　尤其是看到她。

　　谭景昀看见她，仿佛就把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登时柔了声音，捏着她的手笑问她：“几天不来，我如今登不得你的门了不成？”

　　许丝柔把手往回一抽：“还在院子里，拉拉扯扯的。”

　　出来打水的玉簪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劲儿地笑，让许丝柔的脸顿时着了火一样地烧起来。

　　“不是说了今天忙，不能过来。这么晚还折腾一趟干什么？”她嗔了一声。

　　这话让谭景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只是深深瞧了许丝柔一眼，暂没答话。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回屋里去。

　　替他们打起门帘的一瞬间，玉梳的目光明显一跳。

　　谭景昀马上察觉了她跃动的目光中闪现的惊惶，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横了玉梳一眼，看见她整个人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心里也就大致明白了些许。

　　“晚上是有些事，但忙完之后看时间还早，料想你还没睡，所以过来看看。”他笑意融融，“没打扰你吧？”

　　许丝柔摇摇头。

　　“今天药都按时吃了？”他问道。

　　许丝柔还没答，玉梳捧着一盏茶凑上前来，禀一句：“少爷，喝茶。”

　　她行走间脚步很是轻微，但还是带动了一阵风。

　　一阵很细的风，却隐隐有一丝香气。

　　许丝柔近来有些咳喘，别说是香水，就是屋里寻常驱蚊虫的樟脑薄荷都不用了，这阵香气自然不可能是从她和玉梳身上带来的。

　　可香气甜润，又确实是女人身上才该有的味道。

　　许丝柔心里一动，加之不大适应这浓烈的气味，忍不住就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掩着鼻尖，指指谭景昀身上：“昱之哥，你身上好浓的香水味。”

第73章 他每天都来

　　夜风有些冷。

　　谭景昀起身把外衣褪掉，随手搭在一边，顺便把错开的门缝关严。转身，那倏然跳动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既不想让许丝柔为他多担心，更不想让许丝柔为了方玉珊那档子事而多烦忧。

　　于是便把前情隐瞒下来：“下午去了史丹银行，他们新换了一位女襄理，身上香水味略重了些，大约是那时沾染上的。”

　　许丝柔不疑有他，也实在撑不住那股浓重的味道，一边咳嗽着，一边连忙让玉簪把谭景昀换下的外套拿出去晾晾。

　　灰色的矮小院墙下，向天问透过门缝，只瞧见玉簪拎着一件衣服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那件衣服显然是男子的，烟棕色的呢子料西装外套，袖子上用整颗打磨好的水晶镶嵌成装饰扣，即使只是迎着一缕幽暗的月光，水晶切割面反射出的光彩也足够炫目。

　　他瞧瞧自己身上的学生装，只是一抹朴素的灰蓝。

　　再想到谭景昀那梳得整齐入时的发型，修得干干净净的面庞，以及他那对目光锐利的眼——向天问自己也觉得自己显得是过于文弱，书生气了些。

　　竟然像个孩子。

　　想到此，他忽然有些无力。要去敲门的那只手浑似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了。

　　而门却出乎意料地被人霍然拉开。

　　“天问？你怎么站在这里，为什么不进来说话？”这些天谭景昀不常来，向天问反而跑得格外勤快些，玉簪招呼他的语气也颇熟稔。

　　“玉簪姐姐。”他嗫嚅着，“我……我没什么正经事找丝丝，只是来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谭先生是不是在里面？那我就不打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

　　他语速飞快，声音又极小，玉梳根本还没来得及听清，他便拔脚就走。

　　刚走了两三步，只听见院里远远传来一声问：“玉簪，是谁来了？”是许丝柔的声音。

　　“是天问。”

　　“哦，这么晚来一定有事，请他进来吧。”

　　许丝柔发了话，玉簪便不好违拗，只好略带着些求助的意思，为难地看着向天问。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