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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手拿出那张纸条，“你说有人要杀我，是谁？萧容吗？”

姬雪这次没有回答。

金耀霆眼底浮起冷意：“你是萧容的人，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他，他一怒之下将你杀了？”

姬雪抿了下唇：“说实话将军，我已经在后悔告诉你了。”

她似无畏的迎上他阴戾的目光，那模样仿佛在说：就该让你去死才好。

金耀霆扯了扯嘴角，正想再开口说什么。

这时，他无意间垂眸，不知道看到什么，身子陡然怔了下。

姬雪抓准这个空隙，立刻伸手将他推开，然后俯身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同样对准他：“出去，将军现在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如果闹大……可就不好说了。”

金耀霆后退两步站稳，一抬眼见姬雪颤颤巍巍的拿着匕首的模样，顿觉好笑：“你觉得自己打得过？”

姬雪手腕一转，匕首横上自己的脖颈：“我现在死在这，将军解释的清吗？”

金耀霆不以为然：“你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那如果我披头散发跑出去呢？”姬雪抓住自己的衣领，作势要往下扯，“听闻霍将军对夫人用情至深，连与旁的女子多说一句话都不肯，若我这般跑出去……”

“够了！”

金耀霆脸色沉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暴怒而起。

他收起匕首，将那张纸条丢到姬雪脚下：“我且等着晚上，看看你们要怎么杀我。”

说完，他转身从敞开的窗户离开，三两下落地一楼。

姬雪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扶住桌沿，匕首掉在桌上，止不住的深呼吸起来。

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

门外传来另一个优伶羽裳的声音：“姬雪，我们该去教坊了，你休息好了吗？”

姬雪把匕首重新塞回枕下，整理了一下衣衫，拉开门：“走吧。”

萧容在一楼等她们。

走下去时，金耀霆正好从后院回到客栈，径直朝苍慎走过去。

姬雪佯装不在意地看去，恰逢那时，金耀霆竟也正好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一瞬。

金耀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压低声音对苍慎说：

“阿萤没死。”

第22章

夜幕降临，沙荆城的百姓们全都早早来到教坊搭建的大平台前。

而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人，竟然是虎焰军的将士们。

金耀霆和苍慎来到教坊时，隔着人群看见那几个兴致勃勃的自家将士，苍慎顿时想上去给每个人一拳。

但现在一人一拳也来不及了。

全沙荆城的百姓都看见他们虎焰军的将士，为了看清水坊的表演，早早来抢了前排最好的位置。

以后提起虎焰军大概就不是什么英勇威武了……

苍慎无奈收回视线，更无奈的看向身边的金耀霆：“将军，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在林娘子的客栈，金耀霆说了那一句“阿萤没死”后，他就什么都没再说。

楚深深没死？

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多人看着霍府陷入一片火海，也亲眼看到了楚深深被烧的一具骸骨的尸体。

难不成还能诈尸了？

苍慎心中百般疑问，问了金耀霆一路，可他就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金耀霆手臂抱在胸前站在人群中，目光看向教坊，挑了下眉：“你能不能先别问了，我耳朵起茧子了。”

苍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就要憋过去。

既然不告诉他来龙去脉，就不要吊他胃口啊！

现在还现在反而还变成他的错了？

苍慎决定再也不问了，反正又不是他妻子。

这时，一身水蓝色长衫的萧容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其实他的长相算是温文尔雅，但像金耀霆和苍慎他们这种久经沙场的人，见过太多各色各样的人了。

萧容这个人给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虚伪，心机重。

再加上从姬雪递出的消息看，苍慎更加确定，温文尔雅不过是这位清水坊坊主的假面。

萧容站在台上，浅浅笑：“感觉大家来捧场，今天晚上清水坊将给大家带来最好的萤舞。”

话音未落，他身后突然从天而降好几道彩幔。

紧接着几个身穿轻薄粉纱裙的女子一只手腕缠着彩幔像飞下来一般。

人群中当即发出一阵惊叹声。

就连苍慎都稍稍看愣。

但金耀霆冷着眼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看着萧容。”

苍慎一瞬回神，再转头就看见金耀霆已经挤进人群，朝最前方走去。

台上，几个优伶舞姿曼妙。

这时又一道红幔落下，脸上戴着白纱的姬雪从天而降。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在姬雪落地的那一瞬，台上所有优伶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踮脚一跃，剑刃直直刺向人群中最前面的虎焰军。

“铛！”

金耀霆持剑挡住一击，眼瞳漆黑阴鸷：“原来不是单冲我一个人，是冲着整个虎焰军。”

这下，他身后一众的虎焰军将士彻底酒醒。

他们迅速拔出腰间的剑，与这几个看上去柔弱，但其实个个狠厉的女子对峙。

沙荆城的百姓在看见对方拔出剑时就四散开来。

耳边刀刃相接的铮鸣声不断。

金耀霆执剑望向唯一站在台上，一身红衣的姬雪。

她樱唇轻启：“你不该来，为什么不听话呢？”

金耀霆笑了一声：“我只听我妻子的话，阿萤，你要命令我，也该先把你的假面具摘了。”

第23章

姬雪握剑的手几乎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什么阿萤。”

但金耀霆还是看到了。

他跳上平台，迎着姬雪的剑锋一步步往前逼近：“的确，你和阿萤长着不同的脸，声音也不一样，只凭一双相同的眼睛我不能断定，但你骗不了我。”

“你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每次你撒谎，你都会不自觉的用右手去摸左手拇指的指甲。”

金耀霆在胸膛抵上剑刃的那刻停住脚步，隔着几寸距离看着姬雪的眼睛——

那双和楚深深相差无几的眼睛。

“你骗不了我的，阿萤。”金耀霆的眼眶渐渐泛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明明就死在他的面前。

他抱着她的尸体回到了霍府，他亲手给她换上了大红的喜服，他亲眼看见她只剩骸骨的尸体。

可她现在又站在这里，站在他的面前。

金耀霆简直就要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他推开她的剑锋，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肩膀，眼睛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我听闻西域有擅画皮者，你的这张脸……也是那样做出来的吗？”

姬雪没有回答，也没有挣脱，只冷冷地看着他：“我要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我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

金耀霆怔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

“那就杀了我，杀了我，我就相信你的话。”

说着，他真的将自己的剑收进剑鞘，甚至张开手臂，像是等待一个拥抱。

台下虎焰军已经制服所有刺客，看见这一幕，他们皆是一惊：“将军！”

金耀霆置若罔闻，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眼前那双属于楚深深的眼睛。

他不信，不信他的阿萤会下手。

然而下一秒，姬雪冷笑一声：“霍将军，世人说你无坚不摧，原来是个会溺死在温柔乡的窝囊废。”

冷光闪现。

她手中的长剑刺穿了金耀霆的腹部。

“将军！”“霍将军！”

身后传来将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金耀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姬雪神色没有一点动容。

怎么会……是他想错了？她不是楚深深？

可是他明明不会认错，难道那些都只是巧合？

血从金耀霆的嘴角缓缓流下，他皱起眉，缓慢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姬雪的脸颊。

人皮面具做的再真，也是假的，是可以扒下来的。

他想要找到人皮面具贴在姬雪脸上的痕迹，想要撕下这一层假皮，证明心中的猜测。

但姬雪毫不犹豫将剑拔出，后退一步。

金耀霆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剧烈的痛传来，他捂着伤口半跪在地。

苍慎用轻功飞上平台，一把扶住金耀霆的手臂：“将军！你怎么样？！”

虎焰军也立刻将教坊给围了起来。

眼见情况不妙，姬雪收了剑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金耀霆咬着牙起身，漆黑如鹰的眼紧盯她，“把你的面具摘下来，摘下来……我可以放你们走。”

姬雪握着剑柄的手收紧，还没说话。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的高阁上传来：“霍将军，她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萧容。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她的面容……竟然和姬雪一模一样。

“或者说，你现在面前的那个姬雪，并不是你要找的人。”萧容语气含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身边的女子抬手从脖颈下翻起一块人皮，而后一掀，面具脱落——

底下的那张脸，赫然是楚深深的脸！

第24章

茫茫夜色中，楚深深半张脸上留下的灼烧痕迹刺痛了金耀霆的心。

他死死盯着她，疯狂的思念如百只蚁虫在身上啃噬。

“阿萤……阿萤！”

金耀霆踉跄地踏出一步，伸出的手那么想抓住她。

可太远了。

她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像是随时要化作一阵烟散去。

楚深深就那样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金耀霆，平静的眼里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在看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金耀霆心口狠狠一疼，好像那一剑刺的不是他的腹部，而是心脏。

西域的人皮面具向来只在传闻中听说，没有人真的看过。

此时茫茫夜色中，所有人看着那张掉落在地的面具，和面具后本该已经死了两年的楚深深，霎时鸦雀无声，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直到金耀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苍慎再顾不上其他，连忙喊人要将金耀霆送去医治。

然而金耀霆苍白着脸抓住他的手：“苍慎，抓住萧容，别让他带阿萤走……”

苍慎顿了一下，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