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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霁淮继续机械性地点头，他很平静，没有质问她，没有发火。

　　想要死心，他脑中有些疑问是要搞清楚的，他又问：“你说过之前喜欢我，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这个问题很尖锐，对尹梨是，对他自己也一样。

　　问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扯了一下。

　　尹梨垂着眼，隔了几秒才回答：“具体什么时候，我很难说，但……其实他出国念书之后，我和他就失去联络了，后来我和他重逢，还是拜你所赐。”

　　沈霁淮抿唇，不太理解这话，“拜我所赐？”

　　“对，记得你为陈婧打架的那天吗？”尹梨看着他，如实告诉他：“你们在酒店房间里，我出来之后找到另一家酒店，恰好是锦墨哥哥住的那一家，他收留了我，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他，我那天晚上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沈霁淮恍然。

　　这下，他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笑容充满苦涩，原来……

　　到头来，是他，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了梁锦墨的怀里。

第180章和梁锦墨在一起的她，蜕变了。

　　一切始于那个风雪夜。

　　而沈霁淮并没有发现那是个命运的拐点。

　　那一晚他给尹梨发微信问她开到房间没有，信息石沉大海，后来他不是没想过出去找尹梨，但是陈婧说，尹梨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应该是找到住处了。

　　他被轻易地说服了。

　　为什么会听信陈婧的话呢，大概是因为刚刚在一起的新鲜刺激很上头，她说什么，他都信，包括后来在滑雪场，她诬陷尹梨。

　　滑雪场的误会，是他和尹梨关系彻底崩坏的开始。

　　尹梨这时也提到了滑雪场，“还有滑雪场那次，你记得吗？我被你从酒店赶出来，当时我情绪太激动，气得想要出景区，但是没大巴了，结果到了晚上还在路上磨蹭，也是碰到锦墨哥哥，才没有落得无处可去的境地里。”

　　沈霁淮感觉，她的一字一句，都变成了刀，在凌迟着他的心。

　　是他将她从酒店赶出去的，他没有问她去哪里，想当然以为她会另外开一间房，可原来，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

　　“他帮过我很多，”尹梨提到梁锦墨，语气变得很软很软，“订婚典礼也是一样，你抛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遇到他，是我主动要求他和我订婚的……过去因为懦弱，我做过无数次错误的决定，但订婚典礼换人这个决定，会是我一生里最正确的选择。”

　　沈霁淮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轻轻蜷缩，开口时嗓音艰涩：“我……现在道歉，是不是没有意义了？”

　　细数之下，原来他伤害过她这么多次了，他却完完全全地忽略掉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粗心。

　　尹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道歉的目的是什么，沈霁淮，我觉得你要是清醒，就应该清楚，我和你之间，不仅回不到过去，也做不了表面的朋友，或许以后因为梁家还会见面，但也仅此而已了，私下里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他的左手缓缓攥住，哪怕难听的话她已经说过很多了，可是他仍没有免疫，听到还是会胸口窒闷，他说：“你喜欢他……是因为他帮了你吗？”

　　尹梨摇头，“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我是很依赖他没错，但我也希望他能依赖我，我想尽我所能守护他，他和你不一样，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这个世界给他的太少了，我希望我能弥补那些空缺，虽然很难，但我会努力。”

　　她的语气坚定而果决，说到这些，也没有不好意思。

　　她不像从前那样别扭，总是害羞于直白表达自己的想法，将很多话都藏在心底。

　　和梁锦墨在一起的她，蜕变了。

　　这是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阴郁的冬日里，有冷风轻轻地吹过，一路吹进他心底里，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今天他没有爷爷过世那天的崩溃，也没有从前的激愤，悲伤的七个阶段，他好像已经到了最后，他只是点头，问她：“现在你们在一起……他对你好吗？”

　　尹梨说：“挺好的，如果你不挑拨离间，就更好，上次你在他面前乱讲话，我哄了他好久，还有上次……你要是再碰我，我也说不准会不会再推你一回。”

　　他低下头笑了，笑着笑着就又淡了，他为自己感到可耻，又抬眼看着她，说：“你想好了是吧，万一他是为了报复……”

　　他没说下去，现在，他不是在挑拨，只是确确实实在提醒她这个可能性。

　　“我以前，就是因为考虑这个，才瞻前顾后，不相信他，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赌，”她眸底有微光闪烁，“我不认为我还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他值得我用我这一生做赌注，如果输了，那也是因为我有错在先，我会竭尽所能地努力，然后接受所有结果，这样，我就不会留下遗憾。”

　　她的思路明晰，有条有理，言语也有力量。

　　沈霁淮微微失神了几秒，余光里，已经瞥见梁锦墨的身影。

　　尹梨也听到了脚步声，望过去。

　　梁锦墨面色不太好，“已经五分钟了。”

　　沈霁淮站着没动，心想，有吗？

　　至于看得这么紧么。

　　不过，他没说出口。

　　尹梨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又望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还说什么，梁锦墨都已经站到跟前了。

　　他摇摇头，“你们走吧。”

　　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梁锦墨牵着尹梨的手离开。

　　直到他们上了车，他依然望着那个方向，车子驶动，朝着墓园出口而去……

　　他一直盯着，直到双眼酸涩，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他垂下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挺好的，她说得挺清楚的。

　　没有可能了，以前的小栀子会对他心软，但现在的尹梨，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逆来顺受的小栀子了。

　　真可笑，以前他觉得她是乖乖女，很乏味，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有反骨，明明他们曾经那么近……

　　他却没有真正了解她。

　　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是活该。

　　良久，他用左手抹了把脸，深深吸气，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回程的车上，赵念巧问尹梨沈霁淮都说了些什么。

　　尹梨说：“就是问我和锦墨哥哥的事儿，我都和他说了。”

　　赵念巧：“他看着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么傲气，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他是不是后悔了，想追你？”

　　尹梨余光瞥一眼前面开车的梁锦墨，对赵念巧说：“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已经有未婚夫了，结婚的事儿也定了，他想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正在开车的梁锦墨没回头，视线在内视镜里瞥尹梨，果然和她目光撞上了。

　　她赶忙别开眼。

　　他唇角浅浅勾了下。

　　以为他发现不了吗？她的那点小心机。

　　她现在就是各种表忠心，刚刚说那话，也是说给他听。

　　很奇怪，他以前偶尔见到同学和女友腻歪，都只觉得不屑，但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仿佛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