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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姣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不是皇上，不必隐瞒。”

秀秀叹了口气：“奴婢不是想骗您，听说皇上真的去找过您的，就是晚了一步……祁大人先把您救出来了。”

谢姣一愣，祁砚？

那当时唤她“二姑娘”的，是他吗？

可她怎么记得祁砚喊她一直是谢姑娘呢？莫非当时她意识模糊，听错了吗？

她脑袋疼起来，以往思虑过度才会有的毛病，现在如此轻易就犯了，可以往这痛苦那么难捱，此时却在全身各处的伤痛衬托下，变得微不足道了。

醒着倒是真不如晕过去来得好。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脸色又苍白许多，秀秀有些心疼：“姑姑，奴婢这就去点支安神香，您再睡一会儿吧。”

谢姣含糊地应了一声，她不是肯示弱于人的人，只是以往，君珣是个例外，可现在，连这个例外都没了。

再难捱，她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她蜷缩进被子里，可这细微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说也奇怪，刚才强撑着给君珣行礼的时候，她竟没觉得这么疼，只一心不想见他。

她僵着身体不敢再动，疼痛的余韵却仍旧折磨得她浑身颤抖，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一觉，大约是被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的吧。

外头传来说话声，不多时秀秀拿着安神香进来：“姑姑，祁大人听说你醒了，想来探望。”

谢姣模糊的意识被这句话硬生生拉扯得清醒了过来，这是救命之恩，日后能不能偿还说不准，可至少应该当面道个谢。

“请，请进来吧。”

秀秀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姑姑，要不下次吧？你脸色……”

谢姣摇摇头，她有种预感，总觉得这一觉她又会睡很久。

“请进来吧。”

秀秀不敢和她犟，见她坚持连忙去了。

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祁砚人未到，声先至：“谢姑娘，听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祁砚大步走进来，他脸色看着也不大好，以往光风霁月的人，此时竟带着青色的胡茬，脸颊也凹了进去，瞧着很是憔悴。

谢姣试图坐起来，祁砚连忙拦住：“别动，谢姑娘你浑身都是伤，不能乱动。”

谢姣只动了一下就停了，倒不是听劝，而是太疼了，几乎要摔在床榻上。

祁砚快步上前，扶着她靠在床头，眼底的担忧不加掩饰地淌了出来：“姑娘真是憔悴许多，日后千万不要再逞强，不管什么人都不值得你舍身相救。”

谢姣默然，祁砚大约是误会了，她并不是舍己为人的人，当时的举动也只是权衡利弊下最无奈的选择。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多谢大人救我，带累大人了。”

祁砚脸色瞬间紧绷了起来，眼底染上几分怒气，他似是要说什么，可看了一眼谢姣，那股气就泄了，他苦笑一声：“谢姑娘，你真是会往人心里扎刀子，你明知我甘之如饴。”

谢姣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若是以往，她对祁砚的爱慕并不会觉得奇怪，她豆蔻年华的时候，大半个京城的朱门，甚至是皇室都想与谢家结亲，将她这个贵女魁首娶回家里，甚至放言她会是下一任皇后。

可他们看重的不是谢姣这个人，而是她的出身，她的手段，她的名声。

可如今……

往事不堪回首，谢姣慢慢摇头：“大人……错爱了。”

祁砚神情晦涩，却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不说这些了，你能醒过来便是人间之喜，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总算可以结束了。”

他抬眼看着谢姣，眼底带着和君珣如出一辙的贪恋。

可他的日子却比君珣要辛苦得多。

起初谢姣生死不知的时候，君珣情急之下顾不上争风吃醋，一直没提这些，可谢姣情况稳定，且一直昏睡不醒之后，君珣的恶劣便开始显露。

他指派了数不清的政务给他，忙得他昏天黑地，几乎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更别说来探望谢姣。

可他省下来的时间，却都攒在了君珣身上，让他能整宿整宿地陪在这营帐里，贴身照料谢姣。

想起君珣的缺德，祁砚恨得牙根发痒，却不愿意在谢姣面前失了风度，只能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谢姣，才克制着移开了目光。

“多谢大人惦记。”

谢姣微微颔首，算作道谢。

祁砚有些无奈，很想让谢姣不要如此，却也知道没什么用处，只能叹了口气：“姑娘的伤势不能移动，我们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若是缺什么，或者姑娘想要什么，只管让秀秀去找我，我回京城去买。”

谢姣再次道谢，眼底露出一丝犹豫。

祁砚有所察觉，体贴地轻笑一声：“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顾虑。”

谢姣这次难得没有拒绝，反而抬眼直视了过来：“是有句话想问大人，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姑娘只管说。”

谢姣抬眼看过来，明明是孱弱的人，目光却带了几分压迫：“火海里，真的是大人救得我吗？”

第139章好酸

祁砚微微一顿，眼前瞬间闪过那天接住谢姣时的情形，却随即便笑开：“谢姑娘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想那个人是我吗？”

谢姣打量他一眼，大约是精神不济的缘故，她没从祁砚脸上瞧出来旁的情绪，心里不由一松，眼底的压迫迅速褪去，她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怎么会？只是愧疚而已……那么大的火，你有没有受伤？”

“谢姑娘就别担心我了，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

谢姣又道了声谢，仿佛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疼痛似的，仰头闭上了眼睛，祁砚虽然不舍，却还是站了起来，他没和谢姣道别，只给秀秀递了个眼色，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改天我再来看她，谢姣姑娘的性子不怎么爱和旁人求助，若是你发现她缺什么，一定要去找我。”

出了营帐的门，祁砚才和秀秀开口，秀秀连忙点头：“是，奴婢记下了，大人放心。”

祁砚这才抬脚走了，却不过几步远，就瞧见君珣站在不远处，目光虽然看向他，却是在和身边人说话，那人他也认识，新任清明司司正，薛京。

这半个月不止上林苑出了事，朝廷更是不得消停，这个不起眼的内侍，一入官场就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四大世家全都牵扯其中，原本众人都以为科举舞弊的案子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却谁都没想到，这竟成了割开朝廷暗疮的刀子。

因为此事，整个朝堂人人自危，宫里宫外都不太平，这也是君珣明知道上林苑不太平，却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顾忌谢姣的身体。

但不得不说的是，最近这些日子，君珣承受了不少压力，世家几乎轮番来求见，外藩也因为上林苑遇刺之事不停施压，连太后都病了好些天，借着寿宴和命妇们诉苦，话里话外说皇帝不孝，导致一些早就不管政务的老王爷纷纷来劝谏。

虽说君珣将政务丢给祁砚的确是有私心，可他也的确是逼得焦头烂额了。

然而即便压力巨大，他也没松口，由着薛京一路挖到了底，及至压近世家们的底线，折掉的人手足够让他们伤筋动骨，他才喊停。

此时薛京来这里，大约就是要为科举舞弊的案子画上句号了。

虽然很关心萧家的下场，可事情牵扯太大，他还是识趣地打算退开，君珣却朝他点了点下巴，这是示意他过去。

祁砚也不畏惧，抬脚走了过去，等走近的时候刚好听见君珣在吩咐薛京：“有些东西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你要有些分寸。”

薛京什么也不问，答应得很干脆：“是，臣明白该怎么做。”

入朝还不到一个月，他身上内侍的气质已经迅速褪了下去，这副沉稳干练的样子，的确值得人忌惮。

可他仍旧是守礼的，和君珣说完话十分规矩地朝他躬身一礼，这才转身退了下去。

祁砚微微一颔首算作回礼，等人走远了才看向君珣：“皇上。”

君珣随意一抬手，转身就朝远处去：“去见过她了？”

祁砚直起身，抬脚跟了上去：“是，但谢姣姑娘身体有些虚弱，只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等她好些了再去看看吧。”

君珣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只说了几句话？

你还不满足是吗？

谢姣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还说话？

他打量着祁砚，拳头紧了松，松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