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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他送给祖父的礼物,不让我告诉别人,连祖父也不能说……」
皇帝猛地站起来,朝一旁使了个眼神,大太监便垂着头下去了。
皇帝又弯下腰,安慰仿佛被吓到的我,「别怕,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装作懵懂无知地答应了。
三日后,我那个薄情寡义的爹被判满门抄斩,连带着他背后的皇子都被抓了出来,贬为庶人。
祖父将我和娘亲接回了戚家,给我改回了戚姓。
从那一刻起,我,戚炅和。
迎来了真正的新生。
2
「囡囡,想吃什么,祖父给你夹。」
胡子花白的祖父难得像现在这样开怀,他用公筷给我夹了块凉糕。
祖母也笑道,「这个凉糕啊,你娘小时候可爱吃了。」
我看了眼埋头苦吃的娘亲,又瞧了瞧祖父祖母布满皱纹的脸,不禁叹了一口气。
祖父征战沙场数年,为周朝立下汗马功劳。
可他幼时丧母,青年丧父,人到中年,却又经历三次丧子之痛。
祖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娘本是最小的,可三十年过去,她却成了长女。
我的大舅舅是长子,他继承了我祖母的严肃,却很疼爱底下的弟妹。
在娘亲的回忆里,他总是笑着的,常常从怀里掏出一些新奇玩意来哄他们这些弟弟妹妹。
有时是吃的,糕点、糖块,有时是竹蜻蜓、绢花、蝈蝈。
在娘亲的眼里,他无疑是天神。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二十岁时死于匈奴单于的马下,死后还被挂在城楼暴晒了三天三夜。
边塞的臣民不忍心看他死后被匈奴践踏,便趁夜色将尸体偷回大周埋葬。
直至战死,他的怀里都好好保存着三个被血染红的小木雕。
消息传来,尚在壮年的祖父一夜白了头,祖母数次哭晕在祠堂,以至于早早不能视物。
大舅母伤心过度导致早产,生下一个不足八个月的男孩。
而我的二舅和三舅,也在大舅舅其后,接连发生意外。
二舅为救太子而死,三舅以一敌百,死于万箭穿心。
这一辈的戚家人,只剩我与那位早产的堂哥了。
「囡囡?」
祖父叫了我一声,他问,「不合口味吗?」
我摇摇头,夹起凉糕咬了一口。
娘亲从碗里晚.晚.吖抬起头,「囡囡不合口味?她不吃我吃。」
祖母白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是啊。
上一世,娘亲一辈子都没有长大。
我也正想笑,却想起她奋力将流血的手指伸过来的一幕,心口忽然想起阵痛。
我深吸一口气,暗自发誓。
重活一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我望向祖父,眼神变得坚定。
「祖父,我要学武!」
祖父听了我的话忽然沉默,半晌才一叹息。
我知晓他不愿再送一个孩子进那满是鲜血、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战场。
可我也不愿看到匈奴兵临城下,曾经雄霸一方的大周朝却无一人能够阻挡,只能送出一个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以她们的血肉砌起新的城墙。
若是重活一世,还如曾经一般软弱无能,没有丝毫改变,那我还不如立即自杀谢罪,免得再浪费日后这数十年的米面。
看出我的坚持,祖父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便老了许多。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额头,却又放下。
「囡囡,这学武之路,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将自己还有着肉窝的小手放在祖父粗糙的大手上,看着他的眼睛道,「祖父,我不怕苦!」
他回望我,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我戚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怕吃苦的!」
笑着笑着,祖父忽然潸然泪下,「囡囡,你舅舅们小时候也是和祖父这么说的,可是、可是......唉!」
祖母担心地望着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他摇摇头,喃喃自语。
「这......这就是命啊。」
从那之后,祖父为我找来了学武的师傅。
那位师傅教出了我的三个舅舅,年纪渐长之后便退居山野,如今又因祖父相求而重出江湖。
他为人和善,蓄着茂密的大胡子,若是只看外表,他与寻常的乡野老人没什么差别。
可直到我真正开始学武的那一天,才亲身体验到他的可怖之处。
自此之后,我便开始起早贪黑的练功。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风雨不改。
我娘与祖母虽心疼我,却也知晓这并非寻常小事,便也不敢阻拦,只好整日炖些补汤给我,也算全了她们的爱女之情。
也多亏了这日复一日的补汤,让我十岁这年身高就超过了同龄的男子,并且还有一直往上窜的趋势。
祖母年纪大了,总是担心我因为个头而嫁不出去。
但我并不在乎。
上辈子的经历早就让我看透了男女之情,大难临头之时,哪怕是数十年的夫妻也能变成仇敌。
更何况,我如今并不是白身。
婚姻嫁娶。
不掌握在我手中。
3
早在十二岁那年,我便以戚家旁支的身份进入军营,从祖父身边的一个小兵做起,至今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立下了一些功绩。
时光如梭,距我学武之日也已过了六年。
我当初提出要女扮男装进入军营时,祖父并没有反对。晚.晚.吖
他问我,「这可不是玩笑事,炅和,你可想好了?」
我回望他,一字一句道。
「炅和以性命担保,此生不会后悔!」
那一晚,祖父悄悄带我入宫。
我若想女扮男装进入军营,必然得过皇帝那一关,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祖父并不愿因此事让皇帝对我生了厌恶。
宫人们安静地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黑暗中的宫殿仿佛一座座群山拔地而起,巍峨而壮丽。
皇帝早已就寝,他惊讶于祖父深夜求见,仅在寝衣外披了件龙袍,便接见了我们。
我行礼时悄悄抬头。
多年过去,皇帝两鬓已经斑白,与当年那个意气勃发、野心勃勃的壮年帝王判若两人。
近些年匈奴频频来犯,虽有祖父在前线坐镇,勉强守住边线。
但祖父年岁已高,阻挡不了匈奴几年,若不是因为我爹的事,他早就告老还乡了。
如今苦苦支撑,不过是为了我。
我伏身在大殿中央,说出了心中抱负,然后静静听着那位帝王的决断。
「边塞气候严酷,匈奴以劫掠我大周子民为生,你若去了,便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皇帝眉头紧锁,仿佛以为我在说笑一般。
「这可不是孩童间的玩闹可以比的。」
我镇定道,「炅和知道,但祖父年岁已高,堂兄身有重病,戚家只剩我一人能够替祖父分忧。」
「即便是丢掉性命?」
「是,即便是丢掉性命,」我说,「参军不求荣华富贵,唯愿此生能见到我大周的铁蹄踏破匈奴的宫门!」
皇帝看了我良久,忽然一笑。
「冠擎,你戚家还真是出了个好女儿啊。」
冠擎是祖父的名字。
这话一出,我便知晓。
他同意了。
再之后,便是辞别祖母与娘亲,上辈子被夫君抛弃的娘亲没有掉一滴眼泪,哪怕到最后一刻她都是笑盈盈的。
可我却在马车行驶后,望见她侧过身去用袖口擦拭脸颊。
那一日京城漫天遍野的黄沙,我不知娘亲是被风沙迷了眼,还是难掩与女儿相别的难过。
祖父拍了拍我的肩,「若是舍不得你娘,现在还可以反悔,皇上也不会怪罪于你。」
「不,」我回过头,让竹帘遮去身后渐行渐远的身影,坚定道,「炅和不后悔。」
祖父半是欣慰半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摇摇头,「得女如此,实在是我戚家之幸啊……」
虽说我上一世也见过匈奴兵临城下,可唯有真正亲身体验后,才发觉战争的残酷血腥,不是民间话本三两句就能写出的。
昨日与你一同饮酒的人,今日可能就只剩一具尸体,抑或是连全尸都留不下,身份都只能靠些残肢断臂来辨认。
几年的历练过后,祖父终于支撑不住,上述告老还乡,辞去将军一职。
这时我也因斩下匈奴太子左贤王的头颅而一战成名。
匈奴士气大伤,一时间不敢再犯。
皇帝欣喜于前线捷报,便破格升了我的职位,将我晚.晚.吖调回京城。
我与阿娘匆匆见了一面,还没来得及听她诉一诉相思之苦,又被派往渝州剿匪。
渝州是仲亲王驻地,四周被群山环绕,地势险要,常年遭受匪害。
祖父为我准备了护卫同行,一行人一路颠簸,走了近半个月才到渝州府。
我安置好行李,便随几名护卫一起外出打探。
渝州虽乱,但景色怡人。
如今已入夏,天气还未炎热起来,河边成群的少年在嬉戏玩闹,笑声穿透两岸的垂柳。
我忽然一顿,草丛里闪过一抹金色。
是一支金簪。
我弯下腰捡起那支金簪,一个头戴帷幕的少女也正要俯身,却被我先抢一步。
她侧身微微垂下头,声音甘洌如同清泉流过。
「这位公子,那是我的发簪……」
我一愣。
这声音……好像从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远处几个同样戴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