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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想到楚煜这种时候竟然还要保她。
想起刚才那么凶险的刺杀,若是楚煜动作慢一分,若是他晚去一步,楚煜此刻已经没命了,那么强烈的杀意他不信皇帝没有察觉到,明知对方想要他的命,还要保她吗?
他心里五味杂陈,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再次应了一声。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和一盏茶前的情形一模一样,气氛却彻底变了。
楚煜却没有继续追问容鸢,他只是站在门口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他们的往事,想起那天梅林的初见;想起大雪天她来家学探望;想起那天议政厅的亲吻;想起每一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了大雨天的破庙里,那把锋利的匕首上。
终究是错付了……
他扶着门板慢慢转身,可悲的是,明明是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形,他却仍旧如同第一次那般,仿佛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哑声开口:“容鸢,你说句实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容鸢的掌心被指甲一点点刺破,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很可笑,可她还是要说:“我始终,都将你视作未婚夫婿。”
楚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胸口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未婚夫婿……”
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胸前那厚厚的痂抠破,声音撕裂:“若当真是未婚夫婿,你怎么会六年前杀我一次,六年后又杀我一次?容鸢,我连你一句实话都不配吗?”
容鸢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心脏直抖,却被那句话说得愣住:“什么杀你,什么六年前一次,六年后一次……楚煜,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楚煜慢慢撕开衣襟,“那这是什么?”
容鸢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回不过神来,当初她追问过楚煜很多次这伤是怎么来的,可每次提起楚煜都是脸色大变,久而久之她就不敢问了。
“这伤到底是……”
“你一直问我这伤怎么来的,今天我就告诉你,”他重重一拳锤在自己心口,“这伤,是你沈家给我的,就在六年前驱逐我的那天,就在齐王去沈家下定的那天!”
第276章新仇旧恨
容鸢彻底僵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设想过很多次楚煜那伤的来处,却从未想过会和沈家扯上关系,一瞬间过往种种被串联了起来。
她总算知道楚煜为什么每次旧伤发作对她的态度就格外恶劣;为什么那么恨她那么恨沈家……原来如此,原来当年的重伤他以为是沈家做的。
她难以想象当时楚煜听到那句话时候的心情,得知心爱之人要杀他,他是什么感觉?
她更加难以想象那么重的伤,他到底是怎么撑着一口气从鬼门关熬过来的……
楚煜……
“不是,不是我们……”
她摇头否认,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想替沈家解释,还是想亡羊补牢似的为楚煜抚平当初的绝望和痛苦。
“沈家不可能下这种手……”
她跌下床,抖着手想去碰一碰楚煜的胸膛。
楚煜却遥遥抬手,动作不大,可抗拒的意味却化作实质,横在两人中间,任谁都无法逾越。
“动手的人,是沈济的亲随平安。”
楚煜轻轻合上眼,语气平淡宛如一潭死水,可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话语,却将容鸢冻在了原地,平安……
当年被她派去送还信物的人的确是平安。
那时候她遭逢巨变,满心满眼都是找齐王报仇,她知道楚煜一直在门外等她,可她不能连累楚煜,所以收拾了两人所有的信物交托平安让他送还了回去,还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可其中绝对没有“萧铭不走就杀了他”这一条,她在云端活了十几年,唯有这一人让她低头,她惜他,怜他,爱他,怎么可能舍得动他?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
楚煜悲凉一笑,“平安是你们沈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你们手里,他难道会被收买吗?他怎么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容鸢一时间百口莫辩,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此时都不见了影子,她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真的不是沈家,楚煜,你相信我……”
楚煜摇了摇头,他慢慢站稳身体:“无所谓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他闭了闭酸疼的眼睛,的确是无所谓了,不管当初是谁做的,今天的事都已经辩无可辩。
他终究还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
他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容鸢,若你当初没有选我该多好……”
若是当初摘星宴上你没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我,你没有选我做你的夫婿,我就不会不自量力地生出妄念,我就不会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在你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人呐,最难堪的事情,就是自作多情。
他抬手慢慢关上门,靠着门板坐了下去。
他知道宴厅里有人来往,他这副样子很丢人,会成为世家和宗亲的笑柄,可当初被生母舍弃的时候他尚且能顾及这些,现在却是彻底没了心思,他好累,好疼,好像睡一觉……
钟白远远地找了过来,一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皇上,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太医,太医!”
楚煜抓住他的手:“扶我走远一些。”
钟白忙不迭答应下来,半架着楚煜往远处去,身后小室的门被拍响,容鸢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了?楚煜你怎么了?”
楚煜脚步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钟白难得有眼色,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搀扶着楚煜离了宴厅,找了间屋子安置了下来,眼见他嘴唇发紫,担心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楚煜倒是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钟白看他脸色比纸都难看,说话都没敢大声:“在岸边发现了水迹,应该是刺客留下的,但是这一搜查可能就分不出人手来护卫龙船了,所以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找。”
楚煜歪靠在椅子上,事情闹这么大他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可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顶罪。
他悲哀地笑了一声,即便容鸢一而再地背叛他,他仍旧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众矢之的,不能看着她死。
他再次抓住了钟白的小臂:“不管是谁,一定要抓人回来,明白吗?”
钟白起初不明白,可被他抓得小臂生疼之后就明白了,可却也因此迈不动脚了。
眼见他迟迟不走,楚煜语调艰涩:“怎么了?”
钟白犹豫了很久才小心开口:“臣其实,刚才就去过小室,不小心听见了几句话。”
楚煜浑身的病态骤然消失,他抬眼看过去,一瞬间目光里的凌厉和威压,就算是钟白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都不自觉扭头避开了。
楚煜垂下眼睛:“那朕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把她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钟白有些着急:“可是六年前的事她就有嫌疑,现在又来一遭,有句话当年我就想说了,我知道您不爱听,可是这个女人她没心的,留在身边太危……”
“去抓你的刺客!”
楚煜厉喝一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