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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混过关他诚实地懊恼并道歉，“抱歉，我忘了问。”

他疏忽了。看来今天回去后要找几道题来做，清醒清醒。

许嘉南乍一听陆劲语气竟然有种陌生的消极，一团乱麻的脑袋不禁又一键清空，愣了愣连忙道：“没事，我有空的。”

“我有空。”她看着陆劲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语速稍慢，却也更加沉定，像在表示一种非去不可的期待。

陆劲心里那滩浮水“咕咚”落入一声清脆的什么，眼神逐渐变换，沉默片刻，终于出声时微微低哑：“那说好了？”

许嘉南手指搓在一起：“嗯。”

下午两人依然一起走去公交车站。

今天许嘉南的车先来。

许嘉南感觉脸被空气裹得发热，心口也发热，上车前对陆劲说：“后天见。”

“后天见。”陆劲眉眼逆着日光，更衬得唇角柔和，随心所欲弯出想要的弧度。

许嘉南却是正面迎着，光线角度正好，直直照过来，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一时感觉气温好像又凭空升高几度。

她赶紧扭过头上了车。

11.“还要有什么？”

游乐场，字面上就给人一种愉悦纯真的印象。

许嘉南小时候这么认为，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而且走到实地一看，事实也完全一致。

五彩斑斓的异形门，遍到处都是的阳光，耳边柔和欢快的音乐，闪着花灯的冰激凌车……许嘉南感觉心脏鼓胀得像各种人偶装小贩手里的气球云，所有亮色挤在一起轻飘飘地流动，一会儿合，一会儿松，绵绵软软让人手足无措。

许嘉南浑身紧绷地等在门廊检票口的阴凉处。

距离她和陆劲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她从前晚就有点睡不着，连着两天起大早，上网搜了许多游乐场攻略，注意事项一一记下，手机里还备份了笔记随时参考，避免不慎闹笑话，毁了这场行程。

许嘉南拉开背包，第四次检ʝƨɢ查有没有漏带东西，卫生纸、花露水、防晒霜、水、创口贴，还有一些补充能量的小零食，据说有部分热门项目排队时间比较长，等饿了可以解馋。

是不是应该再带条毛巾？

这个游乐场里有不少和水有关的项目，身上打湿了可以擦。

许嘉南抿着唇，无奈地拉上了背包，只有进去后看看里面有没有卖了。

重新背好，不远处陆劲正好绕过一个气球商贩，许嘉南举起手往前迈了两步，还没出声，陆劲一个转头好像看见了她，停顿两秒后脚下速度加快朝这边来，没多久就走到了面前。之前他们约定过见面地点，许嘉南出门时把今天的穿的衣服颜色和样式也发给他了。

“许嘉南。”陆劲半边身体停在光照下，“抱歉，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许嘉南摇摇头，同时挪后一步，“你站进来吧。”然后从包里摸索出防晒霜，问，“我带了这个，你擦吗？今天太阳比较大。”

陆劲也背了一个运动样式的单肩包，斜在背后，闻言将包转到前面，也摸出一支摊在手上：“我也带了。”

两人看了会儿，同时笑起来。

陆劲说：“我出门前涂过了。”

许嘉南好奇：“你……男生平常也会涂这些吗？”她指防晒、洗面奶，或者润肤露之类的。

“我会。”陆劲说，“我爸也会。我妈比较注重这方面，她一直强调我们家不允许有不精致的男性，从小就跟我科普这些，我和我爸的护肤品都是她包办的，担心我们乱买乱用伤了脸。”

他语气无奈，说到最后笑意却越来越深，明显不是在抱怨。

许嘉南想到陆劲刚才拿出来的那支防晒，她听过，三十毫升五百多，很多用过的人都说肤感一流效果拔尖，绝对会回购。她那支五十毫升才一百，涂上脸的确有一点油，出汗了就会变得黏腻，不舒服。

陆劲被他的母亲深深关爱着。

“阿姨真好。”许嘉南脱口道。关心丈夫和儿子，也被丈夫和儿子宠着、纵容着，真幸福。

这样一个家庭，真令人羡慕。

情侣总会幻想婚后恩爱如初，幼童总会期待家庭永远和睦，即便有些吵闹争执，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分道扬镳的信号。

能做到这些的家庭很多，做不到的也不少。

幸福和不幸一半一半，究竟怎样，全看运气。

许嘉南运气不算好，她母亲的运气更糟，既没有遇到一位温柔宽厚的丈夫，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也并不够优秀出色，甚至这个女儿从去年至今仍在不懂事地私自闹别扭。

心里的羡慕转眼化成了一浪又一浪酸涩翻涌，拍得许嘉南心口疼，跳一下就疼一下，神色不免越来越狼狈。

“许嘉南，”陆劲敏锐地察觉许嘉南眼睛里暗色浓重，像要将她吞噬，不由出声询问，“你不舒服？”

那些骇人的浪潮忽然尽数收敛，许嘉南茫然四顾，在一片荒芜寂寥中慢慢捕捉到陆劲瞳孔里倒映的光。

微小，却亮堂。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许嘉南迟缓地笑了笑，转向检票口，说，“没有。我们进去吧，再晚就要少玩好多项目了。”

陆劲将信将疑，但末了还是放弃现在深究，从善如流道：“走吧。”

两人排队扫码检票，检票成功后工作人员笑容灿烂语调轻快地递上地图和纪念徽章：“欢迎，祝游玩愉快。”

徽章图案是山谷形状，和游乐场名字一样。虽然不太精致，色彩搭配也幼稚艳俗，但来这种地方仪式感必不可少。

许嘉南和陆劲分别别上，而后陆劲提出地图一起看一份地图，许嘉南就把自己那份收进包里。

“包很好看。”陆劲忽然说。

许嘉南猝不及防接到夸奖，顺着一看，奶白软皮的双肩包，样式简单，价钱一般，从里到外都没什么稀奇，唯一亮眼的是锁扣上一个微笑的小人偶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谢谢。”许嘉南垂着眼折好地图，轻吸了口气。

这个包是她新买的。

之前那个沾上巧克力冰激凌的包没能洗干净，晒干后留下了一块浅淡的印记。当然可以继续用，许嘉南没扔，只是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将陆劲送她的人偶挂上去了。她的包在漂亮的小人偶旁边显得如此陈旧、斑驳——不相配。

对比色不是这么用的。相提并论这个词也并不合适。

所以之前陆劲问她为什么仍然提着手提袋不挂挂坠时，许嘉南半真半假地解释：“那个包用了好几年了，我洗的时候不小心洗破了一个洞，打算买个新的，到时候再挂。”

陆劲听了就没再多问。

今天却夸了她的包。他还记得她说的话。

许嘉南为自己的谎言感到自惭形秽。

买这个包不是精心筹备蓄谋已久，而是昨天临时起意。她原本没有打算买一个新包，前段时间一直提着手提袋的原因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在陆劲面前背一个脏了、泛黄的旧包显得邋遢狼狈。

那时候她以为她和陆劲暑期课结束之后不会再见面，背不背新包、挂不挂坠子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但他们又见面了，不是最初那样的偶遇，也不是在公交车站和写字楼那样的地方，他们有预谋、有计划地来到了游乐场。

许嘉南忽然很想、很想让陆劲看一看——看见她带着他送的人偶赴约。

于是昨天匆匆忙忙去逛商场，在能力范围内选了一个三百多的包。原本她还想再买一条新裙子，但网上说去游乐场最好选一些行动方便的衣服，所以就放弃了，暑期班的工资剩下来五百，足够今天消费。至于裙子，以后总还有机会买的。

今后陆劲就在她对面，他们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许嘉南最近心情起伏毫无规律，时上时下，几天前扭扭捏捏不愿透露给陆劲她大学在哪的担惊受怕被游乐场喜悦的阳光暖烘烘一烤，忽然又有点迫不及待想说出来看看陆劲惊讶的脸。

“陆劲，我……”

许嘉南声音刚冒出头，嘴角跟着往上扬，然而关键内容一个字还没轮到，后面忽然传来两声惊讶的喊声。

“——陆劲？”

一男一女。

许嘉南觉得有点眼熟。

那两人视线在她和陆劲身上来回挪移，一副夹杂了惊喜、震撼、好奇、犹豫的古怪神情走近了，许嘉南才记起来确实算是“熟人”。

陆劲说：“你们怎么来了？”

唐西过来直接揽住陆劲肩膀不满道：“喂，这是我们的台词吧。”

蒋颐雯没理他俩，先看向许嘉南，大方笑道：“你好。”

唐西松开陆劲，跟紧女朋友的步伐道：“你好。”

“你们好。”许嘉南礼貌回应，但状态明显变得有些拘谨，眼神不自觉朝陆劲偏了一下。

这点动作幅度不大，换个场景换一些人不一定能察觉，要怪就怪现在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