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乔鸢裴珩全章节 乔鸢裴珩全文阅读(完整版)
闻声,站在屏风后的乔鸢浑身一僵,拘谨地攥着衣摆,连连摇头。
“我、我是来问问……”她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问道:“……嗯,昨夜你有没有受伤?”
裴珩垂眸,斑驳流淌的光影敛进漆色的眸子里,所有涟漪化作一池静谧。
他缓缓闭了眼。
乔鸢没有听见那厢的动静,想起当初的出糗,也不敢再绕过去看他究竟如何了。她只是默默等着,仰起头,望着四下垂落的帷幔开始琢磨。
她本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找他。但,她终究是藏不住心事。
宁王带走了哥哥和兄长,裴珩必定心底怒意翻腾。现下或许因她哄好了一时,暂且不会拿她如何,可日后就难说了。
但转念一想,连徐家犯下那样的事,裴珩都没有将其置之死地,她为何不能豁出去呢?
诚然,她也没什么别的筹码了……不过,此前种种,许是裴珩的纵容给了她渺茫的希望。
美人计,或是有点作用呢?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听得屏风那边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乔鸢鼓足了勇气,眯了眯眼,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屏风去。
凉风轻拂,水汽迷离。
裴珩从汤池里起身,朝她瞥来。他湿漉漉的乌发贴在紧实的背上,半遮掩住肩颈处的一道疤痕,宛若烈焰灼出的花瓣。
乔鸢心跳骤然猛烈起来。
那是当年鹿谷山大火,为了救她,他留下的疤痕。
她今日方才知道,原来当初他沉默不语,并非不想理她,而是——
伤势疼痛过重,甚至难以开口。
乔鸢脑子嗡了一下,耳鼓都好像在突突直跳,半晌没有回过神。
直至一声凉凉的低沉嗓音响起,将她茫然的思绪拽了回来。
“说罢,又想求孤什么事?”
咬耳
汤池四周雪色帷幔微晃, 柔软的纱料轻轻拂过乔鸢的肩头。
她垂下眼,盯着脚尖,听着对面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
裴珩背对着她, 慢条斯理披了件宽松的玉白内裳, 又随意系了条青色衣带, 走到乔鸢身前。
“说话。”他嗓音淡淡。
乔鸢稍微掀起眼皮,去看他。
便见他身上水渍未干,结实的胸肌遮掩在衣衫里若隐若现, 湿润的乌发垂在肩头,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滑落, 隐没入他锁骨之中。
他未免离得有些太近了,近得她甚至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微热气息。
乔鸢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后背几乎要抵上屏风时, 猛地想起自己究竟是来作甚的。
她环顾四周,低头看见屏风旁的小凳子, 用脚尖勾了勾凳腿,挪到自己身前。
裴珩不明所以,瞥着她,一语不发,看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然后,见她小心地踩上了凳子, 从身后摸出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抬着手往他脑袋伸过来。
“啧,东宫还不缺服侍的人, 何况是这般笨手笨脚的。”他鼻尖逸出轻笑, 脚却朝前移了半步。
乔鸢拿着帕子去擦他湿润的面颊,一本正经地小声道:“你能不能把头低下来些?我够不着……”
“又在打什么主意?徐家, 你兄长,抑或宁王?”
裴珩嗓音冷凉,头却微微低下了去,让她将帕子堪堪够上自己的脑袋。
乔鸢认真给他擦着长发,低声嘟哝着:“就不能是你昨日救了我,特意来谢你么?”
裴珩有些诧异地掀起眼帘,说:“谢礼孤已经收下了,不必再做殷勤。”
“啊?”她手上动作一顿。
裴珩目光停在她唇瓣上,不急不缓地开口:“怎么,轻薄了孤便不记得了?”
乔鸢浑身一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仍是闭了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汤池里水汽并不厚重,但与他贴得甚近,乔鸢觉得面上闷热得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她顾不得面颊上泛起的热意,昂起下巴,越过他的头顶,不再吭声了。
但她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手指攥着帕子,一点一点擦过他的长发。雪色帕子逐渐湿润,惹得她掌心也沁了薄汗似的,热意熏腾。
裴珩舌尖抵住后糟牙,忽然伸手擒住了她的雪腕。
“徐家的事,皇帝已有定夺。你兄长投靠宁王,已是一丘之貉,孤也不会轻易放过,少些徒劳功夫,没用。”
他扯掉她手中的帕子,慢吞吞地说:“孤救你,留你,是为了挟制你兄长,无他。”
乔鸢神色一怔,想解释什么,悬在丝线上的心晃来晃去,揪得她呼吸都不顺起来。她心底的那些小算盘,裴珩自然全都知道。
他故意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出来,她若顺着他的意思辩解,才是上他的当。
“乔鸢,休要生出妄想……”
裴珩还欲开口,忽地被眼前的人儿撞了个满怀,下意识抬腕,虚虚揽住了她的纤腰。
乔鸢双臂攀上了他的脖颈,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
然后,她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微微的刺痛袭来,将裴珩喉中的话彻底打断了。
垂落的纱幔飘拂过来,如春风轻柔抚上裴珩的肩,又慢慢吹过二人交叠的影子。
他搭在乔鸢腰侧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收拢。
直至掌心贴紧了她单薄的衣衫。
乔鸢俯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做哑巴的时候好。”
裴珩指腹摩挲着她的腰,嗓音悠长:“哦?昔年在鹿谷山,是谁哭着求我说话?”
乔鸢倏地昂起脸来,蹙眉道:“嗯,现下想来,是我年少无知,竟不知殿下这张嘴里全是针尖麦芒。”
裴珩望着她半晌,眸光中有浅浅的憾色流转。
乔鸢怔了怔,看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眸,莫名觉得有些像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心跳骤然转急,噗通噗通快得心房微微发胀。
“抱歉,我不该说当哑巴好……”她咬了咬唇,声音渐渐落下去,“只是你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怪伤人的。”
乔鸢迟了一瞬,又道:“我会劝我兄长迷途知返的。你看,小时候犯了错,母亲也会教我们知错就改嘛。”
裴珩嗓音低沉,“母亲?”
她以为还会听见裴珩不着边际的混账话,却只闻
一声极轻的喟叹。
乔鸢想起曾在诏狱听说了他母亲的惨死真相,心中一咯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从小虽然没见过母亲,但我知道她必是很疼爱我的。”她小声地说,“她若在世,一定也会这样教导我。”
裴珩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般乖巧,你母亲自然会疼你。”
“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乔鸢顺着他的话接下,“殿下的母亲肯定也很疼你。”
却听得裴珩嗤笑了一声,“是啊,她很疼我。”
他拖长了音调,缓慢地吐字,宛如深谷传来的幽音。
“疼到……我叫她去死,她便真的死了。”
直到裴珩颀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乔鸢仍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愣出神,许久没有缓过来。
她脑海中浮现着萧知言的肃然面色,慎重地告诉她,说裴珩并非真正的太子,说他不是皇室血脉。
她脊背莫名发凉。
那……他究竟是谁?
乔鸢咬了咬唇,拎着裙摆,慢慢走出了汤池。
她抬眼望向巍峨宫城,迎着春日暖阳,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决意豁出去,暂且留在他身边。唯有借着他的力,才能筹划着从宁王手中找回兄长父亲。
她想,只要有机会和父兄私底下联系上,一定能劝得他们离开这潭浑水,届时再做打算。
无论他是谁,只要他是太子。
只要……他是那个沈奕。
——————
前往乾元殿的路上,日光投落在长长的宫道间,映照得一切繁华春意都和煦温柔。
裴珩走在长宁宫荒芜的小径上,抬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