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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平地他缓下了步伐，回头等其他的人跟上来。

苍山不愧是大理南端的第一山脉，群峰巍峨壮美，植被纷繁，忽略登山的劳累和热烘烘的人群制造的温度，这样的景色应该是一等一的难得。

何彦找了个休息的间隙把拍的照片发到家庭群里，宁德彦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赞叹：【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老头还挺有文采。

过了会儿，轮到芳芳发言：【悬崖很高，路在脚边，注意安全，小心一点。】

何彦：“……”怎么你俩突然都变成诗人了？？

宁德彦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俩最近在辅导小东西初中语文，耳濡目染不少[呲牙]】

他俩确实还挺前瞻，这么早就压着周洲去背初中古诗词了，现在正在抽查默写。

芳芳：【这玩意儿就没写对一句正确的古诗。】

芳芳：【连豆腐都有脑，他怎么就……】

近日里，二老对于小鬼头的昵称不断增加，从“越越”“宝贝儿”变成“这东西”“那玩意”，足见爱之深，恨之切。

周洲：【我还在群里！！！】

然而没人理他。

手机一声响，宁德彦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微笑]】

都是周洲狗爬式字体的默写杰作。何彦点开来，随意看了两行。

——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爹娘。

——垂死梦中惊坐起，仰天大笑出门去。

何彦：“……”也是PanPan天才，竟然毫无违和感呢。

夏芳卉在家庭群里吐槽够了就开始私聊她，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磨得耳朵起茧的唠叨，让她爬山看清脚下的路，出门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喝酒，晚上不要太晚出去，远离陌生的男性，手机不能打振铃，云云云云。

对于这些，何彦好脾气地一一答应。

其实芳芳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历过高二密集的黑天鹅事件之后更加患得患失，只是平常竭力控制自己，所以看不太出来。

但是她有时候情绪还是容易起伏，特别是有关于何彦的事，如果一旦打不通电话或者联系不上，就像是打开某种阀门和开关，整个人变得过度紧张不安。

所以为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彦的手机来电向来都是振动和响铃一起，保证永远能够第一时间响应。

沈擎说得没错，这山挺难爬的，中午几人就着三明治解决了午饭，先后到达高耸入云的冷杉林和飘飘欲仙的七龙女池。

最关键的是他们选的好像是比较硬的钢铁版运动路线，所以要走七八公里，到了下午四点多还没走完。

胡珂尔早就累成一滩软泥了，感觉腿部在重复做机械运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她比许卓好点，后者身体素质真的不太行，气喘吁吁地走在她旁边，两个人跟在大部队的吊车尾。

胡珂尔自顾不暇，没那个力气再搀扶许卓，于是和沈擎换了个位置，和张余戈并肩往前走。

张余戈人高马大的，一身的腱子肉，爬得满头大汗，胡珂尔看他前胸后襟全湿了，忍不住叭叭：“你这是水龙头泄闸了吧，身体这么虚啊。”

张余戈喘着粗气，呛声回敬：“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有些长成多肉植物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胡珂尔光速反应过来，她哪里胖了：“滚啊！”

但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中气不足，两人一前一后地吊着，形状就像两条濒临溺水的狗。

“苍天，我怎么这么惨啊，早上六点半起来看日出，现在又整一个白天的大功率运动。”

张余戈的眼镜都被汗水的蒸汽给蒙住了，念念有词的，不经意抬头看一眼，更气了，“妈的，都一下午了这爷怎么还能这么精神！”

江桃已经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和他们隔着好些人，二十几米的距离，只能依稀看见他挺拔清隽的背影。

山路崎岖，少年额角的碎发不可避免地汗湿，脱了黑色外套，只剩下里面的白色短袖，衣摆被风吹成凛冽的弧度。

他的下颌线流畅，还有隐约的汗水沿着脖颈起伏的曲线淌过，肩膀宽阔，手臂也肌理分明。阳光垂落，在他睫羽处覆着一层淡薄的阴影。

何彦落在江桃身后半步的位置，一抬头就能将这样的情景看得清楚。

心脏因为运动而轻微跳跃，迎面的阳光也很晒，何彦才刚心猿意马地抬睫看了一眼，就听到他耐人寻味的低沉嗓音：“干什么呢。”

“没有。”何彦快两步，捏着刚买的两瓶水走到他身边，试探问，“江桃，你喝水吗？”

江桃看了眼她手上的矿泉水：“嗯。”

何彦赶紧递了一瓶出去，江桃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反手要往背包里放。

先前何彦嫌热，把白色外套脱了，也放回他包里，再加上她的时髦小背包，现下好像有点塞不下了，何彦说：“要不我帮你拿着吧。”

江桃也没跟她客气，淡淡应声。

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胸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何彦凝视他须臾，有些试探地问：“你累不累？要不，换我帮你背。”

江桃挑起漆黑深隽的眸，不紧不慢睇过来一眼。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何彦不知怎么就读出一层意思。

——你觉得需要吗？

很酷，很拽。

没半分商量余地的样子。

何彦莫名就闭上嘴。

眼观鼻鼻观心：“哦。”

走了两步，她倏忽想到什么：“……那个。”

“嗯？”江桃看她。

“我感觉今晚好像看不了电影了。”

先不说他俩，后面那几个拖油瓶是真的累惨了，在这场盛大的徒步迁徙中，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估计晚上要大吃特吃补充能量，然后赶紧回宾馆休息。

至于逛古城和其他休闲娱乐活动，要看胡珂尔还撑不撑得住，反正许卓肯定是没兴趣，街上卖的都是姑娘家的玩意儿。

江桃脚下散漫的步履不停：“嗯，那就算了。”

何彦想了想：“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扬了下眉：“非紧着今天？”

“……”

何彦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怎么这么想感谢我啊？

她手指蜷了下，捻掉指尖的汗珠，很快顺着说：“明天走了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了啊。”

日渐西斜，天边金黄色的暖光慢慢下沉变为浓烈的橘红色，悬崖边树木苍翠，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若即若离地挨在一起。

天空的色彩格外鲜艳，她侧过眸，看到江桃整个人都落在光晕里，但轮廓又很清晰，莫名比哪一瞬都真实——就连虚幻的阳光洒到他身上都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何彦恍惚着想说什么，然而还没说话，他就先低沉开了口：“你之后是去京大吧，读数学。”

她愣了下，点头：“嗯。”

“我去清大，西门出来500米就是京大的东门。”

“你也有我微信。”

江桃嗓音淡淡的，但不知为什么说得她心里有点痒痒的。

他唇边噙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对视了几秒钟，何彦率先移开目光：“我是说这次旅行，不是以后。”

“旅行怎么了？”江桃依旧看着她，眸色不太分明。

何彦今天打底也穿的是一件设计简约的薄荷绿圆领T恤，锁骨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