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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道：“我从出生起就在云城，身边的亲人也只有我妈妈，从我记事起便听见她在反复强调靳文焰这个名字，她和我说这是我父亲的名字，让我牢牢记住。”

“我的母亲一直很在意我，可以说她将整个人的心血都注入在我身上。”

听到这儿，阮淑妍恍然间明白过来。

他所说的那个真正的他，这一切都要追溯到他的小时候，占据了他大部分人生的小时候。

阮淑妍表情逐渐正色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纪承煜屈起手指摩挲了两下腕上的佛珠，嗓音淡淡地道：“我学会写的第一个字是靳，第一个名字也是靳文焰，排在后面的是我的名字，最后才是我母亲的名字。她从小就告诉我，总有一天父亲会来云城接我们，在此之前我要变得尤为出色。”

这个故事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那时候薛媛女土的精神或许出了问题，也或许并没问题，她只是比其他的母亲要更为苛责而已，教他更早地开始读书识字，让他去上各种兴趣班，不让他看动画片也不让他玩耍。

直到他到了该去上学的年纪。

准确来说还不是去上小学，而是幼儿园。

薛媛女土为他找了全市最好的幼儿园，那是他第一次接触那么多的同龄人，从他们以及他们家长的交往方式中，他第一次发现自已的家庭似乎有问题。

小纪承煜并不清楚这种差别意味着什么。

于是放学回家后就向薛媛女土问起了这件事，他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一直都不来看我们？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我的爸爸呢？”

薛媛女土素来温温柔柔的脸头一次变得极为冰冷。

她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

然后她就忽然间变得神神叨叨的，将家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只一个劲地重复着‘他会来的’四个字。那时的小纪承煜被她的模样吓到，之后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第二天薛媛女土又像没事人似的。

一周后，他向幼儿园老师告别，跟着薛媛女土回家。

接着就被告知了他不用再去上学的事。

第250章 250 她给了我毫无保留的爱

那时的小纪承煜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从那天以后，他就真的再也没去过学校，他从满怀期待等到了满心失望，过了几天又噙着眼泪去抓着薛媛女土的裙子，仰起头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送他去学校，他保证会听话的。

体会过自由的滋味之后，就很难再忍受束缚。

可是他的愿望没有得到实现。

因为薛媛女土觉得外界的环境对他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她不想再让他去和那些同龄人接触，以免他又被那些小孩带坏，而冒出许多不可理喻的问题。

具体说过什么纪承煜已经差不多忘了。

大致就是她认为幼儿园的孩子年龄太小，是以嘴上没有分寸容易瞎打听别人家的私事，而且幼儿园的那些东西并不难，她认为没有必要去专门学。

所以小纪承煜就拥有了一个家庭老师。

阮淑妍听到这儿错愕得睁大了眼，她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母亲这样对待自已的孩子？

纪承煜极轻地笑了声，道：“其实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理解，我的母亲她很需要我。字面意义上的需要，她无法忍受我的离开，需要我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去上学也不行。”

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发现而已。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那时候她的精神就已经出问题了。”

这是个坏消息，因为病情甚至已经严重到不愿意让他离开她的身边。

但同时也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她清醒的时间还比较长。

薛媛女土在清醒的时候会向他表达歉意，会抱着他说对不起妈妈错了，还会向他许诺很多很多的事，并且告诉他等到该上小学的时候一定会送他去的。

可往往这话才刚说完她就忘了。

偶尔她还会带着小纪承煜离开家去小区的公园散步，那是她唯一所能够接受的与人接触的地方。

纪承煜记得他们在那个小区住了七年。

期间没有等到那个叫做靳文焰的人来找过他们，而他的活动范围也逐渐缩小，最开始他还能和小区里散步的爷爷奶奶们说话，也会有小孩找他说话。但在薛媛女土一次次的打断和冷脸中，他连和旁人说话的机会也丧失了。

而真正促成薛媛女土下定决定带他离开的原因，是街道办事处的来访。

在委婉的打探完家庭情况之后，他们提出要让纪承煜去上学。

这件事戳中了薛媛女土心中不可碰的那个点。

于是他们就搬走了。

阮淑妍脑海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手指蓦地攥紧，眼睛微微泛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张了张嘴，嗓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她真的好奇怪，她这是在爱你吗？”

没有一个母亲是这样爱自已孩子的。

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在缺少安全感的情况下她想要将孩子留在身边陪伴，阮淑妍能够理解；可控制他的交友，控制他的自由，将他牢牢束缚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阮淑妍非常非常地不理解。

纪承煜轻轻勾了下唇角，垂下眼睑，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

他肯定的点头，低声道：“她很奇怪，但她也很爱我，她给了我毫无保留的全部爱。”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这份爱一点点地将他裹成了蚕蛹。

只要他待在那间屋子里，薛媛女土就永远都是好妈妈。

只要他不提及靳文焰，薛媛女土就永远都不会变脸。

那时候的小纪承煜并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但他知道自已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他清楚地记得自已和妈妈的约定，期待地等着上学的那一天。

阮淑妍嗓音有些哽咽：“那她又食言了对不对？”

“怎么这么爱哭？”纪承煜无奈地用手将她发红眼尾的那滴眼泪擦去，“她没有食言，在保持清醒的时候她就将这件事办好了，也真的送我去上了学。”

她愣住了：“可是你……”

“可是你听说的故事里，我并没有上过学对吗？”

纪承煜耐心十足地反问道。

阮淑妍紧紧抿着唇，看来他已经猜到她私下去找人问过他的事情了，她闷闷的点了点头，末了觉得不够，又用手指用力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然后呢？”

“然后她清醒的时候就送我去学校，犯病的时候又将我接回家，就这样循环了好几次之后终于她受不了了，去找校长办了停学手续，将我接回了家。”

纪承煜的嗓音低缓，听起来格外平静。

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任何一点的埋怨和不满，好似只是在平淡的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公立小学与幼儿园不同，班主任还算负责，再加上那时的小纪承煜上课端正，考试成绩也名列前茅。这样的好学生说停学就停学，班主任便找机会上门家访了。

之后就被薛媛女土以生病为由挡了回去。

小纪承煜自然是想要继续回去上课的，只是他并不想也不愿意违背母亲的意愿，所以在班主任问他想不想上学时，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次机会。

那时他心里想的是，只要等妈妈的病好了，她肯定会再送他去学校的。

然后这一等，就等到了生死两隔。

纪承煜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晦涩，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道：“搬到新的小区后又经历了小学班主任家访的事，经此一事她将我看得更紧了，连家庭老师也不再继续给我请，我只能在家看书，幸好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拦着我。”

薛媛女土一直记得很清晰的点，想要在靳文焰来之前让他变得优秀。

借着这件事，小纪承煜一直在利用它来为自已牟利。

小学初中教科书、课外书以及很多的书，都是利用这个借口让薛媛女土准备的，这是他踩着对方底线能得到的最大范围的自由。

“在知道我不会离开她之后，在家里她对我的看管就变松了。”

纪承煜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掀开眸子看着她，唇边扬起一抹很淡的笑，道：“那时我最喜欢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看书，也是这样认识的那个邻居家小妹妹，只有她会在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打招呼。”

阮淑妍：“……”

这情形听起来有些耳熟。

第251章 251 青梅竹马

纪承煜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指节。

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变得略微轻快，觑了眼她有些迷茫又有些顿悟的表情，轻笑了声，道：“邻居一家是在我十岁那年搬来的，那时小花妹妹还在上幼儿园小班，那年她才四岁。”

四岁那年，她刚好搬家换到了老小区。

阮淑妍出奇地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