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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纸不见了。

“……你先待着，我去叫医生过来。”

谢谰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像是抽离了全身的力气。

靠着墙站了好久，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冯静宜还在，他没有弄丢她！

程铮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谢谰劫后余生般的神情。

本来徘徊在嘴边的责难突然没了说出的机会。

他拧了拧眉，走上前道：“你怎么样？”

“你还来干什么？”

“依依把我忘了。”

闻言，谢谰半阖的眼猛然睁开，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铮。

而程铮也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心中烦躁。

他也没想到，冯静宜第一个忘记的人会是他自己！

“怎么……这么快？”

谢谰低声呢喃着，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程铮。

甚至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医生办公室，怎么让医生给冯静宜做的检查。

“患者病情确实在恶化，家属还是要多注意一些。除了一些药物之外，家属还是要多和患者聊一些以前的事情，刺激患者的大脑。”

医生的话响在耳旁，谢谰听得清楚。

“医生，她大概还能清醒多久？”

“……这个我们也不能确定，还是要看患者自己的意识。”

回病房的路上，谢谰脑中都是程铮告诉他冯静宜忘记他时的神情。

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女人。

谢谰一时间竟然不敢推开门进去。

他真的怕，冯静宜等待他的那一句是“你是谁？”！

如果真的那样，谢谰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吱呀——！”

谢谰站在门口，和望过来的冯静宜四目相对。

两厢静默，冯静宜见谢谰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收回了目光。

走上前，他坐在病床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化为一句肯定。

“依依，你不许依譁忘了我！”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

第四十章 就到这儿吧

谢谰无视冯静宜的躲避，将人抱进怀中。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那句话，听得人心口一滞。

安甜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关于谢谰的治疗方案，最后选择离开。

谢谰对冯静宜的爱情看清的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冯静宜活着一天，他就不会选择手术。

他宁可自己死，也要陪在冯静宜身边啊！

自从这次逃走失败后，冯静宜就再也没动过离开的心思。

她每天像是个机器人一般，吃饭，吃药，睡觉……

无事可干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窝在床上，放空自己。

谢谰站在一旁看着冯静宜的状态，只觉得心中钝痛。

那天冯静宜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可如今谢谰却觉得，这不是对冯静宜的折磨，而是对他的折磨。

对于冯静宜的病情恶化，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还要日日提心吊胆怕有哪一天冯静宜将他忘了！

无力感和恐慌感包裹着谢谰，让他无处可逃。

深吸一口气，谢谰压下繁乱的思绪走进病房。

“依依，今天怎么样？”

他抬手抚上冯静宜的头，手指穿插过她的发丝，慢慢滑过。

可是就在手指离开发丝的那一刻，谢谰扬起的嘴角僵硬了起来。

甚至连指尖都发颤。

冯静宜的头发不知何时竟然白了大半！

僵硬的收回手，谢谰紧紧盯着那一抹白，眼前一片黑。

“谢谰，我爸妈来了。”

冯静宜推开了他走向门口。

谢谰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顺着她走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片空。

门口根本……没有人！

谢谰抓住冯静宜的手腕，声音低哑发颤。

“依依，你看清楚，那儿没有人，你爸妈没有来！”

谢谰紧抓着冯静宜的肩膀，轻晃着，想要她清醒过来。

冯静宜弋㦊愣愣的看着他，疑惑的看向门口。

好像……真的没有人啊！

冯静宜顿了顿，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谢谰，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么？”

“你只是……看错了。”

谢谰谎言道，即使这个谎言骗不了他，也骗不了冯静宜。

冯静宜扯了扯嘴角，抬手摆脱掉谢谰的手，兀自走回了病床。

谢谰站在原地，看着冯静宜，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幻觉。也是，他们怎么会主动过来看我呢？瞧我，不过是病了一场，竟然会妄想这些。”

冯静宜低声说着，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

“谢谰，我还能清醒多久？我还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活多久？”

冯静宜的疑问像是一把刀戳进谢谰的肺管，疼的他喘不上气。

“你别胡说，你会清醒下去的，你不会……”

不会怎么样？

谢谰说不下去了，因为冯静宜的病症恶化的太快，快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了。

冯静宜看了话说到一半就停下的男人，心中了然。

“肖……”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却突然痉挛了起来。

谢谰见状一惊，忙跑上前将人抱在怀中，紧紧的扣住冯静宜的牙关，以免她咬到舌头。

癫痫，是脑萎缩的临床症状之一。

癫痫其实只持续了几秒，可对于谢谰来说却好像百年那么久。

每一秒，他的心都像是在油锅上煎熬一般。

良久，冯静宜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

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冯静宜心中默念着那首诗，谢谰被她咬的出血的手腕还在眼前。

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破的悬案。

谢谰，你这又是何苦呢？

还有……

“谢谰，就到这儿吧。我真的……”

冯静宜避开男人的眼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乞求道，“我真的……挺不下去了！”

第四十一章 明日相思莫上楼

冯静宜的话如同雷鸣震响在心头。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从何开始，她变得这么瘦弱不堪，胳膊瘦弱的好像一用力便能捏碎一样。

她的脸上再也不见笑容，她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连最爱的古诗词都不去触碰！

荒芜感袭上心间，谢谰连指尖都在颤抖。

曾经，这个女人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自强。

即使在他面前也从不轻言求字。

如今，她缠绵病榻，他想她活下来！

他以为他做的这一切是为她好。

可原来，他以为的一切不过是在折磨她。

“依依，对不起！”

谢谰说着，将她搂进了怀里。

一抹湿润莹润瞳孔，他的脸上尽是悲恸。

“谢谰，在我彻底疯之前，让我死吧！”

浑身一颤，谢谰没有拒绝，只是抱着冯静宜的手愈加的收紧。

第二天，谢谰是和护士一起出现的。

冯静宜的目光从他的身上已到护士的手中，先是一愣，而后挂上抹解脱的笑意。

“谢谰，谢谢你。”

心头一阵刺痛，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了护士手中的针剂，朝着冯静宜走去。

冯静宜看着他的动作，微微诧异。

她没想到，谢谰竟然要亲自动手！

“依依，你的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即使是死，也只能我亲自来。”

谢谰说着，针头插进了冯静宜手腕静脉。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涌向四肢百骸。

冯静宜只觉得身体渐渐发冷，浑身无力。

她瘫倒在谢谰怀中，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角。

她知道谢谰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不同意。

冯静宜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一字一顿的坚持说着话。

“谢谰，我早就不爱你了，往后没有我，你才能更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