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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猫体内有香囊，便是大名鼎鼎的灵猫香。都夷不由得想，灵猫香这样珍贵，何不捉了它，取其香囊赠予云寐？

　　念头一动，脚下更加小心翼翼，然而灵猫何等机警，察觉他靠近，倏地跑开了。都夷追出几步，打了一声唿哨，灵猫立在一块大石上，回头望向都夷。

　　都夷得以一窥全貌。

　　是一只相当漂亮的小灵猫呢。

　　棕色皮毛上布满了黑褐色斑纹，额、眼周围点缀白色小圆斑，颈下两道白，形似围领。最漂亮的还要数那条尾巴，黑白间道七节环纹，奔跑时高高扬在后面，蓬松柔软。

　　都夷取出包裹里的干粮欲诱惑它。灵猫理也不理，倏地一跃，跃下大石去了。等都夷赶到大石上一看，哪里还有灵猫的影子，只是大叫可惜。

　　回到原路，都夷又往前赶了两里路，见前方有片村子，村头挑着酒旗，知有客店，前去投宿。

　　主人家热情好客，将都夷引到房间，问他需要什么酒菜，不等都夷回答，一连报了一串菜名，称都是他们小店的招牌。都夷原本没打算用饭，见他热情周到，便叫他拣拿手的做几道。

　　主人家又问房里吃还是楼下客座里吃。

　　都夷想了想说楼下吃。

　　待都夷洗去一身风尘下楼时，饭菜已做得，肥鸭嫩鸡、鲜鱼美羊，端是丰盛。都夷心里还在想我一个人如何吃得完这许多食物，人已叫主人家按到座儿上，顺道给他斟了一碗杏花酒。说他们这里叫杏花村，家家户户种杏花，一到春天必酿杏花酒，十里八乡闻名。

　　都夷问前头那座山叫什么山。

　　主人家答曰坐忘山。

　　都夷再想打听一些关于山中灵猫的情况，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都夷展眼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慌慌张张跑过来，少女身后尾随着一群顽童，个个手执竹竿木棍，像是围堵自家鸡鸭似的围堵少女。

　　道上曲折多坑洼，少女一个小不慎脚踩进浅坑里崴了一跤，人向前扑倒的同时怀里的馒头撒了一地。

　　小童们追上来，挥舞着竹竿抽打少女，口中同时叫骂着，“害人精，看你还敢偷东西，臭害人精，打死你！”

　　竹竿噼里啪啦，如冰雹下落，少女既不闪也不躲，只顾捡地上掉落的馒头，一边捡一边往嘴里塞，一副饿了几天的模样。小童们怒不可遏，下手愈发没个轻重。若非都夷及时出去呵退他们，那弱骨纤纤的少女很难不有个好歹。

　　“哪来的顽童，你们家爹娘教你们打人？”都夷摆出一张严肃面孔。

　　孩子们丝毫不惧，大一点儿的那个梗着脖子同都夷叫板，“她偷我家东西你怎么不说！”

　　其他小孩子跟着附和，“对，她偷东西，她不是好人。”

　　“她是害人精！”

　　“她是妖怪，我们打妖怪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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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夷一呆，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看了一眼脚下兀自往嘴里狂塞馒头的少女，从钱袋匀出几枚铜板，递到几个孩子面前：“这几个馒头算我买下了，你们不许再为难她。”

　　几个孩子接下钱一哄而散。

　　都夷见少女还在嚼馒头，蹲下来，柔声问她，“你吃得这样急，不怕噎着吗？”

　　少女不答话，只顾闷头吃。

　　“进去喝口水吧，慢慢吃，里面还有许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吃。”

　　听到都夷邀请她吃饭，少女终于抬起头。只见她面黄肌瘦的脸上，生着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不同于其他常年忍受饥饿的人黯淡无光的眼神，她的眼神明亮，有着珠玉般的光彩，忽地咧开嘴巴，由此那光彩更盛了，“吃饭，好呀。”

　　都夷把少女领进店里，未曾注意到主人家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把少女安排在座位上，叫她随意取用。

　　少女不知多久没见荤腥了，撕下一只鸭腿大快朵颐，几口吃完，又抓起羊肉来啃。都夷见她这架势早呆了，哪里还顾得上吃，正想问主人家讨些水给她喝，少女直接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喝完拿袖子擦擦嘴巴，继续吃。不消片刻，桌上的鸡鸭鱼肉一扫而空。酒坛也见了底。

　　仅剩零星几块羊肉，少女舍不得放弃，抓起来塞进酒坛子里，抱起酒坛子一路跑上山去了。

　　都夷原不知道她要干嘛，见状，委实哭笑不得。

　　主人家替都夷抱不平，“这无礼的丫头，吃了客官一桌子菜，连谢也不谢客官一句，还饶走了我一只酒坛子。”

　　都夷连说不妨事，都记在他帐上。

　　主人家却又神秘兮兮凑近，对都夷说：“先前客官领那丫头进来，我没敢撵，怕客官以为我不近人情。客官切莫再搭理那丫头。会招惹晦气！”

　　都夷不明就里：“为何说这等话？”

　　主人家刻意压底声音，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似的回答：“她不是人，她是妖怪！”

第九味香：都夷（二）

　　3.

　　少女丝萝，坐忘山中的妖怪。

　　都夷从客店主人口中获悉了少女的身世。据他讲，十六年前，坐忘山的竹林中凭空出现一个婴儿，被上山采笋的龚大娘发现，抱回村子里。

　　周遭村落打听了个遍，也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又总不能再丢回去，迫于无奈，龚大娘一家收养了这个婴儿，并为她取名丝萝。

　　丝萝垂髫之龄，杏花村发生一场水灾，龚大娘一家五口全部葬身大水，只有丝萝侥幸逃过一劫。沦为孤儿的丝萝住到了村西的吕婆婆家，与孤寡无依的她相依为命。

　　祸不单行，不出一年，吕婆婆不幸病逝。且有人看到在吕婆婆下葬当晚丝萝立在她坟前，身子变成半透明状，虚薄得风吹即散。

　　丝萝是妖精的谣言不胫而走。结合这两件事，村民视她为害人的妖精、丧门星，凡与她接触之人必不得好死。丝萝被赶出了杏花村，其他的村子也容不下她，她整日游荡于坐忘山中，饿了就吃山果抑或去山下的村子里偷食物。就这样，艰难曲折地长到了十六岁。

　　都夷哪里肯信这些无稽之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主人家几句便上楼歇息了。

　　都夷夜里觉浅，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那人故意踮着脚走，声音很轻，从走廊的一头走来，在他房门前停留片刻，接着又去了。都夷不以为意，一觉睡至天明。

　　第二天清早打开房门，意外看到地上躺着一枝白花，大如月轮，香气郁郁，径自飘入鼻孔，凑近反而无了。

　　主人家看见都夷手上的花，赞叹道：“客官哪里采的白莲花，好生漂亮。”

　　都夷道：“这不是白莲花，这是拘物头花，形似白莲，却非白莲。”

　　主人家挠挠头，“客官懂的真多。”

　　都夷笑笑，管主人家讨来一只粗陶瓶，花插进瓶里，摆在屋中小几上。

　　不一时，满室清香。

　　拘物头花出自罽宾国，都夷不意小小的坐忘山中也有，愈发对此山好奇了，决定暂缓行程，去山里逛逛，能遇到上次的灵猫也未可知。

　　4.

　　坐忘山奇峰迭出，怪石嶙峋，道路狭窄曲折，多为藤蔓覆盖，往往通向出人意料之境，不熟悉路径之人于其间行走极易迷路。

　　都夷毫不意外地迷路了。

　　尽管分辨不清路径，心下却不如何焦躁，于山间悠然闲逛，逛到哪里算哪里。

　　山间颇多动物，狐狸、兔子、獾子、麋鹿随处可见。就是不见灵猫。 又走了一程，都夷看到一处山崖，山崖地势高耸，他爬上去预备寻寻下山的路径，却意外在崖下发现一株拘物头花。

　　花开如莲，清香四溢，的确很像莲花。却没有哪家莲花生长在山崖上。

　　拘物头花在一臂可达的位置，都夷弯下腰够它，谁知脚下的岩石并不坚固，有一部分开裂，都夷刚好踩在裂缝前端。正当他奋力够拘物头花时，岩石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