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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描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出现得足够多，所以可以省去描述，给一个代号。小 A 是齐默的旅行伙伴，或者说，称为冒险伙伴更为合适。齐默每年都会安排一段穿越旅行，一开始是徒步，后来变成骑车，精力旺盛到让姜芙觉得野得没有边际。这种旅行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他会有伙伴，而显然这样的伙伴并不太好找，所以小 A 这个名字，会在齐默的冒险中经常出现。

姜芙本来以为，小 A 是一个和她毫无交集的人。因为齐默没有提过小 A 是哪里人，更不要说会讲小 A 和他们都是同一所高中毕业这样的细节。如果知道是同一个高中的人，姜芙肯定会去锚定他的坐标，是哪一届、哪个班的，甚至还会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因为自己在高中时大小还算个名人。

然而没有，小 A 就是小 A，像男主角旁边一个背景板式的朋友，在和她的邮件甚至短信里出现。有一年暑假，齐默在火车上和姜芙发短信，因为火车要过隧道，信息断断续续的，从白天发到夜里车厢熄灯。时间流动的界定，不是白天黑夜，而是小 A 醒了，小 A 在旁边吃泡面，小 A 已经睡了。

姜芙对小 A 这个人，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一直出现，陌生是因为对他一无所知。这个代号，对她来讲，没有性格、特征和灵魂。

仿佛直到齐默在场上的一声喊，“小 A”这个代号，才被注入了血肉，这个出现在他们邮件缝隙中的背景板，才丰满成为了一个切切实实的人。

那些日子，原来他都在场啊。

场上奔跑的少年，晃动的身影幻化成她脑际中在车窗外不断后移的旅行景色，在齐默给她发短信时，那个在旁边醒了、睡了、吃泡面的人，和她之间只隔着一个手机屏幕。再想远一些，在齐默在世界的各个偏僻角落给她寄明信片时，有这样一个人，看到过齐默写下自己名字寄出时的神情。

他都如何回忆我，是带着笑，还是很沉默。

姜芙脑中卷过一句煽情的歌词，内心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拍起了海浪的潮涌，然后在浪潮就要翻涌之际，随着一声哨响，她伸手往记忆的倒带里一掐，海浪的翻涌就平息成一条直线，就像现在硌在她背上的那条直线一样。

校队的练习结束。姜芙望向场上，她看着容湛，容湛也转头看了她。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话不用说太多。

他给她一个线头，她就能顺着卷出一个整齐的毛线球。其实姜芙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够聪明，还是因为在太多次的循环中，两人之间留下了足够多的沉淀。

线索是清晰的，唯一缺乏的，是细节。

容湛向她走过来，但先跑到她旁边的，是易西。作为两年的同桌，易西把到场的姜芙当成是自己人一样照顾。也因为易西的好人缘，让坐在场边的姜芙，没有经受一群习惯被人仰视的校队少年们的审判的目光。

在易西的解释里，姜芙是来写作取材的，不是来看帅哥的。场上的人，也就给了她一些取材的尊重。有些友善的，还向她表示对她还未写出的小说的期待。姜芙一一应付过去，心里觉得，比起写作取材，自己更像在破案取材。

易西跑过来，大大咧咧地问她：“怎么样，对你有没有帮助？”

姜芙看了一眼走在易西身后的容湛，然后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对易西肯定地说：“有！”

易西果然开心起来：“有帮助就好。”然后打了个招呼，和其他人先走了。

齐默远远站在一边收东西，没有和别人聚在一处。不用太敏感，姜芙都能注意到，在校队训练这样的场合，齐默并不是中心人物，硬要说的话，还微微有些不合群。

就连曾经和他同班的易西，两人一起作为班队打过年级比赛，在易西口中，讲起打篮球，提起容湛的次数都比提起齐默要多。在这样的场合，容湛是灵魂人物，而齐默不是。

又或许更准确一些，在任何一个场合，容湛都更像是灵魂人物。

他球打得更好，长得更帅，成绩更突出，在学生会更有名，连黑白两道都混的坏名气也更响一些。在任何一个场合，他都不可能是背景板。

所以，没有把他和背景板小 A 联系起来，不能怪姜芙迟钝。

远远地看了一眼在角落收包的齐默，姜芙不由想，他们互相说在高中时关系没那么好，大概是真的。

78.疑问触角

齐默磨磨蹭蹭地收完包，终于还是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一时间，姜芙不仅恍惚，这两个自己又陌生又熟悉的人，自己究竟更怕和哪一个相处。

齐默走近，和容湛简单地聊了几句刚才练习时的事，转头看向姜芙：“别忘了你说的。”他把手上的护腕摘下来，露出看起来完好的手背，向姜芙伸过去。

姜芙知道，他是在给她展示，他已经康复的手，提醒她要履约进行关于他的预言时刻。但此时，对于姜芙而言，关于他的未来，还差最重要的一个边角不能补全。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握住了齐默向她伸出的手。

温暖、柔软、修长，是一双刚打完球、还散发着潮热的手。

相比起来，她的手在冬日的体育馆里被冻到有些僵硬，两相对比，她自己更接近一个冰冷的雕象，被热度缓解后的手，反而更能感受到之前的冰冷留下的不适。

姜芙握上去，才想起来，她和齐默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近地接触过。他们每天能见的时候，并不相熟；后来相熟的时候，又不常能见。之前是地下朋友，后来是触不到的朋友，她对他存在主义的疑惑一直存在，始终没有一个对方是个温暖实体的确证。

两人手握在一起的瞬间，齐默愣了一下，姜芙迅速放开，面色如常地说了句：“Deal。”

齐默也迅速回神，追问她：“我什么时去去找你？”

姜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说：“周五放学后吧。”那天她刚好有东西要给他。

约好时间，齐默把书包往肩上一搭，说：“那我先走了。”姜芙和容湛一齐向他摆了摆手，看着他走出了体育馆的门。

等体育馆的门彻底掩上，容湛玩味地看着姜芙：“你刚才是？”

姜芙面无表情：“想看看他，有没有体温。”

容湛笑了她两声，说：“你也想太多。”

姜芙瞟了容湛一眼：“是你先吓我的。”

容湛耸耸肩，说：“我觉得我们还有救。”

姜芙挑起眉，露出一个职业假笑：“你把从盘山公路边上掉下去叫还有救？”

容湛更正她：“我只掉了一半。”

姜芙给他补充细节：“是因为被摩托车倒下来压住了腿，顺便还把你砸晕了。”

容湛尴尬地笑笑，说：“你想，小龙女掉下悬崖不也还好好的吗？”

姜芙忍不住毒舌：“可惜了，你被压的是腿不是手，不然可以直接去演杨过。”

两人一番斗嘴，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十分无趣。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们之前讨论到哪里了？”姜芙提醒容湛，他对她这个没有记忆的人还有解释的需要。

“讲到你来之前，是在？”容湛回忆了一下上次聊天的进度。

“在宽阔、平坦、绿化做得十分漂亮的大马路上。”姜芙表示和他们情况不一样。

“在大马路上开车睡着了。”容湛给她补刀。“五十步，”他指指她，“一百步。”他指指自己。

姜芙懒得和他置气，直接问：“但你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的生成和我有关。”容湛比她先来，这是一个铁一般的先决条件。“话说回来，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吗？”姜芙想了想，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容湛好像又遇到什么难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姜芙有点压不往自己的火气：“你是怎么瞒得这么好的？”

容湛露出个求和的笑：“你很尊重别人的隐私。”

姜芙瞪他：“不如说，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怎么问也不会说。”

容湛表情郑重起来：“我怕和你说了，你就更不想出去了。”

姜芙沉默了几秒，说：“没有道理的。”

容湛说：“你再想想？”

这一次，姜芙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