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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08-07 13:38:06  热度: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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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娥长长松了口气。

春草没过脚踝,她提起罗裙走过,见少女们围坐一起玩双陆棋。

邓夫人站在一旁,手里捏着折来的两条柳枝,拿柳叶当筹子使。

“孔夫人也来玩双陆棋?”她道。

“倒是想,”姜月娥胡扯一句。“可惜我头脑不灵光,只能观战。”

“对了,妙音呢?”邓夫人看向赵少夫人,问她。

“被淑清叫去了。”赵少夫人笑着答。“属她俩关系最好。”

邓夫人听后,绕到赵少夫人身边。她拉住她的手腕,带她背过身去,走到不远处。

她低声道:“你的心也太大了,没瞧见淑清方才……你说,她着魔的事是不是——要不我们找个由头,把妙音叫过来?留她一人陪淑清,我总担心……”

姜月娥耳朵灵,将两人的耳语听了个七七八八后,轻轻打断两人:“什么着魔?”

邓夫人一惊,目光躲闪。“啊、啊,没什么。”

姜月娥连忙安抚道:“我家官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巡按,各地的神怪之事也遭遇了不少。你们不妨简单说说,我若有能帮得上忙的,也好为你们分忧解难。”

面前的两个女子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孔夫人有所不知,淑清有一个还未完婚的夫婿,因常年卧病在床,两人的婚期一拖再拖。”邓夫人窃窃道。“去年一入冬,她的那个未婚夫便病倒了,全靠人参吊着一口活气,好容易熬过冬天,眼下开了春,他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据说淑清受不住打击,夜里走路撞了鬼,满嘴说胡话。商家为了给她驱魔,请来了一位道姑……但看她今日的表现,我总觉得那小鬼还黏在她身上哩。”

提及鬼怪之说,姜月娥沉默,故作思索一阵后,道:“我来苏州后,听一些婆子说,此地盘踞着一只作恶的猫妖?”

“猫妖?”赵少夫人语调微扬。“哦,你是说狸姑吧。”

她似乎并不忌讳这个话题,笑了下,继续说:“家里的婆子曾提过几次,说,一些女人会祭拜它,用来诅咒负心汉,也有失宠的姬妾拿来咒杀夫君。也有传闻说,这畜生会主动上门,挑拨人的神志——但都是些市井妇人的谣传,我是不当真的。”

“也不能完全不当真。”邓夫人偷偷瞥了眼姜月娥,意有所指道。“那个死在护城河的无名氏,大伙儿不都在传,说狸姑回来了?”

姜月娥顺势道:“可不,我昨儿还同提起官人提起这事,他还不信呢。”

“孔夫人,您可要劝劝巡按老爷,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邓夫人一脸认真。“你是不知道,三十年前这附近就出过类似的案子。据说是城东有个姓郭的男人,平日欠了无数风流债,结果不知被哪个相好下了咒,猫妖上门寻仇,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后来是有个老道过来替他消除罪业,将猫妖的仇恨移到了一个死人身上。我听家母说,那死人是在废园里被发现的,不知姓名,身上无伤……”

“行了,越说越不靠谱,”赵少夫人打断。“难不成你想说,淑清被狸姑上身了?那都是无知妇人才信的东西。玉娘,你什么时候变成那种人了?”

“是、是,你最是清高!”邓夫人气急,瞪圆了眼睛。“你全忘了当年妙音也险些被——”话说了一半,突然刹住了。

姜月娥扫过两人,脸色都算不上好。

“范公是我家官人的师兄,讲究起来,范大夫人称得上是我的嫂嫂。”姜月娥凑近。“如果有什么关于她的事,还望各位夫人直言。”

“这话只能私下说。”邓夫人眼神转了一圈。

她俯身,字句小心翼翼地从喉咙管里抖出来。“范公当年病逝后,范家本来是想,是想……想叫她自缢,好争个牌坊,躲了差役与赋税哩。”

“夫死,居家守节便好,何必逼人殉节。”姜月娥胸口一闷。

“孔夫人,您别开玩笑了。”赵少夫人掩唇而笑。“范公是朝廷命官,范家是名门望族,李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妙音这般年轻,难保日后不会有改嫁的念头,与其活着被人戳脊梁骨,倒不如为夫殉情,还能在县志里留个姓名。再说,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继母与继子相差不过两三岁,难免叫人想入非非。不死?不死就是不爱惜名节。”

姜月娥听到这儿,不由望向身旁的女子。

分明是花一般的容貌,可定神一看,总觉得皮相之下早已腐烂,像有蛀虫咬烂了花心,吸干了花蜜,啃光了根茎。

“人活一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言生死,有违孝道。”姜月娥道。

“话不能这样说,”赵少夫人细眉微挑,似是不悦于姜月娥接二连三的反驳。“想那赞皇县的张氏,刚刚及笄,因偶遇乡中少年调戏,便绝食多日,随后自缢以明贞烈。刚及笄的少女便有此等觉悟,身为人妇,岂能苟且偷生,失了志气。一个女子,若是失了名节,落得个人人轻贱的下场,才是真的不孝。”

姜月娥听罢,胃里像钻进了一条花纹斑斓的毒蛇,正冷冷地吐着信子。她低头,摸了摸油亮的鬓角,接着故意笑起来,调侃道:“早听闻你与赵公子是一对恩爱夫妻,不曾想竟到了此等地步,叫你心甘情愿地为他殉情。”

话已直白至此,赵少夫人脸不禁白了一下,眼神里有一丝无措,一丝尴尬,一丝怨怼。

回去的路上,姜月娥心神不宁,仍想着那两位夫人的对话。

如同生不着火的煤炭,扒开表层黝黑的炭灰,瞧见里头翻滚着的鲜红的火星。分明是有活人气的,可这股热气被压在碳灰下,无法透出,只得闷闷地堵塞在人的心头。

抵达家门口,已是日暮。阿紫推门,扶她进屋。两人穿过廊道,转个弯,经过书房,忽听屋内有两个男人对谈的声响。姜月娥推开一道门缝,朝里看,见孔怀英正与魏子安一起翻阅旧卷宗,不禁哑然失笑。

她心道:真是孩子气,昨儿还埋怨得跟什么似的,看看现在,又和好如初了。

屋内的孔怀英浑然不知妻子的心思。

他今早去衙门的路上,心里寻思着吃午饭时,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见魏子安。可刚下马,便见魏子安失魂落魄地坐在府衙的大门口,靠着右边的石狮子,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裳,灰扑扑的。孔怀英凑近一闻,满身酒气。

孔怀英吓一跳,忙叫杂役将人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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