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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比赛就此结束。

唐绾和陆奕洲顺利拿下初选赛冠军。

她应付完记者，坐在休息椅上长舒了口气。

忽地，一件黑色长棉衣送到了眼前。

陆奕洲戏谑的话声从头顶落下：“比完赛不穿外套，你是在等冰场开暖气吗？”

唐绾不由得失笑。

她抬手接过陆奕洲手里的棉衣，昂头询问：“有些人把我丢在这里应付记者，自己跑去躲清闲，怎么这个时候又来献殷勤了。”

陆奕洲不以为然地撇嘴：“我心善，见不得自己捐骨髓救活的人糟蹋身体。”

这次，唐绾没再反驳他。

三年前她生命垂危的时候，医院再次骨髓匹配成功的消息。

捐献者正是陆奕洲。

他对这场手术没有任何异议，只在开始和唐绾说了一段话。

他说：“唐绾，我是因为你才学的冰滑，手术成功后你要不要来桐市做我的搭档？”

“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站在世界赛冠军的领奖台上！”

也是这番话，支撑唐绾走过最艰苦的那段时间。

她站起身，朝陆奕洲笑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赛前答应赢了就请你吃烤肉，赶紧走，别又被教练发现了。”

陆奕洲也不含糊，勾着她肩膀往外走去。

初冬，北风呼啸。

唐绾甩不开陆奕洲的手，两人打闹着往前走去。

忽地，身后传来道冷沉的声音——

“唐绾。”

唐绾脚步顿住。

她转过头去，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宋玺。

他还穿着表演时的素银考斯滕，独立在瑟瑟寒风当中。

四目相对，旁边的陆奕琛反倒率先开口：“帝都队的大巴不是早就走了吗？季前辈怎么还在这里？”

宋玺淡淡看向他，话中带刺：“我刚不是在叫你。”

陆奕洲毫不逊色：“我知道，我是替我搭档问的。”

气氛一瞬紧张起来。

眼见情况不对，唐绾拉过陆奕洲：“你去前边等我，我很快就来。”

陆奕洲虽不情愿，但也还是先行离开。

场馆门前，一时就只剩下唐绾和宋玺。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宋玺，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玺张了张口。

他是有无数话想问，但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没意义。

半晌，才从喉中逼出句：“你手术成功后……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唐绾拧眉：“我无论如何都赶不上那年的世界赛，和你说找到适配骨髓手术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她永远忘不了宋玺三年前做出的那个决定。

在她的生命和世界赛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也是从那一刻起，唐绾不想和宋玺有任何牵扯。

生死门前走过一趟的人，明白什么更重要。

她无心和宋玺牵扯下去。

唐绾收敛情绪：“我的搭档还在等我，你要是没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宋玺的急声呵止：“唐绾！”

唐绾再一次停下脚步。

她听见宋玺问：“后年……可以回到帝都来吗？”我一直都在等你。

后半句话宋玺没说出口。

而唐绾攥紧手心，也没有回头。

她看着站在街口等她的陆奕洲，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不可以，因为我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搭档。”

第十三章

留下这句话，唐绾顶着北风大步朝陆奕洲走去。

陆奕洲扫了一眼还站在场馆门前的宋玺，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唐绾身上。

他挑眉：“续完旧了？”

唐绾懒得跟他拌嘴。

她继续朝前走：“是不是不想吃烤肉了？”

“吃吃吃！”陆奕洲及时收声。

他快步追上唐绾，两人并肩离开。

宋玺还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追着唐绾的背影。

“言川！”

忽地，耳边传来教练的声音。

他神色焦急地走到宋玺面前，话中带了几分无奈：“我才发现你没上车，赶紧归队！”

宋玺紧攥着掌心，没有应答教练的话。

等到唐绾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镇重说句：“教练，恢复参赛资格后我想去跳单人冰滑。”

教练听到这话，神色立即为难起来。

“言川，我知道你今天在场上单人冰滑表演得很好的，但队里一直是把你当成双人冰滑选手在培养。”

教练顿了顿：“你要是不满意现在的搭档，可以再换。”

宋玺做出这个决定，他们都不意外。

就算唐绾没再出现，队里也不准备让沈冰和宋玺继续搭档。

毕竟沈冰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从前成绩不算错，但现在和宋玺配合度不够也就算了，连基本水平都保持不住。

可宋玺还是摇头：“默契这种事本就带了几分天赋在里边，教练不用麻烦了。”

曾经唐绾尽天赋和努力陪在他身边，是他不懂珍惜。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教练见宋玺如此坚定，也只能沉沉叹气。

雪逐渐下大了。

……

三天后，省体育馆。

唐绾做完最后一个转体，右腿却因为旧伤总是慢半拍。

她眉头紧拧，稳稳停在冰面上。

现在全国赛她没太大问题，但要在世界赛获奖就还差点火候。

陆奕洲拍了拍她肩膀：“休息一会吧，等下再练。”

唐绾没拒绝，她不能过度训练，身体也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

她跟着陆奕洲走到场边，从棉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划开屏幕，一条条体育资讯就跳了出来。

还是关于宋玺在世界初选赛时表演单人冰滑的事，他那天的表现确实让让人眼前一亮。

几天过去热度依旧不减，底下评论也是褒贬不一。

时不时还会扯上唐绾。

“宋玺这是看到前任搭档唐绾回来破防了？”

“他单人冰滑还挺有天赋，但也不应该在初选赛这么重要的场合展示吧？”

“宋玺干脆专攻单人冰滑算了，反正和沈冰没默契，说不定换条路走还能拿一次冠军。”

他们对宋玺的能力很认可，但也看不惯宋玺的态度。

不过这些都和唐绾无关了。

她莫名在心底叹了口气，正想关掉手机。

不远处忽然传来几个小师妹的窃窃私语：“宋玺刚发的微博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看不懂

……”

唐绾一怔。

她紧攥着手机，手指始终悬停在微博那个图标上。

半晌后，才轻颤着按下去。

她很少用微博，关注列表里也只有宋玺一个人。

空白的页面上只有宋玺刚发的那一条微博。

他言简意赅——

“你祝我去登的顶峰，我也不能再攀了。”

第十四章

唐绾攥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

所有人都在解说宋玺的这句话，只有她第一眼就懂它背后的意思。

耳旁传来陆奕洲笃定的话声：“这还用猜吗？宋玺显然是想退役了！”

“他不会的！”唐绾猛地反驳。

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

唐绾抬起，朝愣住的陆奕洲扯出个牵强的笑。

她还想解释些什么，现任教练突然出现在场馆门前。

他朝唐绾招手：“小桑，你过来一下。”

教练的模样一看就是有正事，唐绾只能在众人复杂的眸光中快步离开。

她走到教练面前站定：“教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教练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刻，他才挤出句：“你和我来。”

唐绾没多问，跟着现任教练走出场馆，一眼就看见了从前在帝都队时带她的前教练。

那两个字在喉间滚了又滚，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四目相对，前教练有些拘谨地搓手：“小桑，你叫我袁教就好。”

他察觉到唐绾的顾忌，没有过多为难。

到底这也是他亲手带了八年的孩子。

唐绾岁入队，每一次的成长他都看在眼中。

在唐绾和父母关系最差的那几年，他充分担当起了父亲这一角色，更担得起老师这两个字。

唐绾敛眉：“袁教，您怎么突然来找我？”

袁教搓手的动作更加局促，小心看了唐绾的现任教练一眼，才咬牙开口：“我有些关于宋玺的事……想和你谈谈。”

“但是你放心，我不是来劝你回帝都队的！只要你能继续冰滑，在哪里老师都替你高兴！”

最后这句话，袁教说得又急又诚恳。

唐绾知道他做不出挖墙脚的事，垂头带着袁教往旁边咖啡馆走去：“我们坐着谈吧。”

现任教练没阻拦，袁教匆匆跟上。

咖啡馆内。

苦香味弥漫。

袁教坐在唐绾对面，捧着杯热茶：“小桑，我知道来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但现在也只有你能劝言川了。”

“他执意要转单人冰滑，你也知道双人转单的难度非常巨大，完全就是两个体系！”

“言川今年26岁，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更不能让他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啊！”

袁教眉头紧皱，显然正为这件事焦急不已。

冰滑选手们的职业寿命都不太长。

正常来说，状态良好的话服役到30岁都不成问题，但宋玺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他太想赢了，已经到偏执的地步。

唐绾眸光落在眼前的热卡布奇诺上，她定定看着爱心拉花：“可是教练，宋玺应该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不会永远都跟在宋玺身后，替他收拾这些烂摊子。

袁教神色为难：“我知道，但人总有糊涂的时候……你去劝一劝吧，就当是看在我曾经带你这么多年的份上。”

这张人情卡打出来，唐绾拒绝的话尽数哽在喉中。

她抬头看着袁教诚恳的模样，张了张唇瓣。

片刻后，才无奈从齿缝中挤出句：“我去看看他吧。”

第十五章

翌日。

千禧名都，2201室。

唐绾看着熟悉的红木门，迟迟没有敲响。

这里曾是她和宋玺共同的家。

回忆汹涌而至，她忽然间想起许多。

宋玺的父母都是极地考察员，他们很少回来，但会给宋玺寄很多在南极的照片。

而那时冰场离他家近。

每次和唐绾练习到深夜，他就会带她来这边住。

18岁的宋玺会将那些照片拿出来给唐绾看，和她讲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