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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淡了许多，看着佟夜辉很久都没说话，似乎在组织语言，等佟夜辉都察觉出什么，惴惴不安地问他怎么了，憾生才用一种让人安心的语气低声说：“出了点事，你爸妈要回来处理一下。”

常菁和乔阵的旅行被迫中断，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丧事办得匆忙，就如奶奶走得突然，也像那天那场大雨一样。

据村里人说是在田里摔倒，被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佟夜辉很难过，因为奶奶对她很好，每年都会给她寄很多老家的好吃的。同时她觉得大人很虚伪，因为殓奠殡葬过程中，乔阵和常菁都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大摆筵席招待亲朋好友，他们在佟夜辉看得见的地方打牌、聊天，笑声不断，好像这是一个聚会。

但佟夜辉不是聚会的成员，她情绪低落，都忘了自己叫憾生买书的事。

憾生把那套书给她送来的时候，成摞的书脊挡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听到了他说，都会过去的。佟夜辉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憾生没有再回答。

后来果然，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乔爷爷乔奶奶葬在一起，墓在山腰上，走的都是人踩出来的小路，爬上去得费一些劲，佟夜辉的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堂哥堂姐，但凡能来的都来了，一行人开车到山脚，而后浩浩汤汤往上走。

跟佟夜辉走在一起的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堂姐，她问佟夜辉现在读大几了。

佟夜辉说：“直博一年级。”

堂姐惊讶地张大嘴巴：“你太厉害了，我妈要是知道，又要念我了。”上月考研成绩公布，她没上岸，今年准备二战，家里有个过于优秀的同龄人，就免不了不断被拿去比较。

她叹气：“我好菜啊。”

乔希在上面喊：“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动作快一点，别掉队！”

堂姐小声说：“乔希姐好凶，咱们快点吧。”

佟夜辉转了转眼睛，故意说：“你也厉害的，和乔希比，谁都厉害。”

堂姐顿时笑起来。

乔希有预感似的再次转身大喊：“让你们快点！还聊！”

“知道了！”

山野里的火光有着声控灯的面孔，人来了它便亮起，人走后便沉寂，留存着人类的匆匆与日复一日的被淡忘的思念。

墓地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堆积了许多灰尘与落叶，石壁上也长满了青苔，小一辈的站在外面，等着自己的父母为他们的父母清扫墓地，清扫完便准备点香烛烧纸钱。

佟夜辉看到一沓沓纸钱被火舌舔舐尽，又变成灰四散在空气中。

大家轮流上前祭拜，佟夜辉夹在人群中，等堂姐拜完，才走上前。

每年这个时候，佟夜辉都很相信鬼神，相信爷爷奶奶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

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爷爷奶奶，你们过得好吗？每天都开心吗？去年的别墅是不是住腻了，今年又烧了一套新的给你们，你们换着住，可以叫朋友来家里玩，还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去旅游，这次烧了很多美元欧元给你们，不要怕机票贵。不用担心爸爸和伯伯们，他们都很好，妈妈和乔希也很好，我虽然有一点不好，但是还能撑住，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不能入我爸妈的梦里，劝他们让我学化学，不要再扣着我的生活费了！

佟夜辉睁开眼睛，听见边上乔希嗤笑道：“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许生日愿望呢。”

佟夜辉没理她。

一个伯伯玩笑道：“小满都和爷爷奶奶都聊什么了？”

佟夜辉看了一眼乔阵和常菁，说：“我让他们多出国旅游。”

大家哈哈笑起来：“可他们还没护照呢。”

有人说上面肯定比我们这里太平，出国说不定不用签证了。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笑，然后催促：“下一个，下一个！”

常菁走了上去，她双手合十，起先闭着眼睛没说话，过了会儿，嘴里忽然轻声念叨：“爸妈，我和老乔都很好，就是你们的孙女佟夜辉，这孩子现在叛逆期，非要搞化学，她那实验室里别提多危险了，万一中毒，万一爆炸，万一哪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说给乔爷爷乔奶奶听的，还是佟夜辉听的。

其他人听得直乐，乔希却皱眉说：“妈，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常菁停了停，又补了一句：“爸妈，还有乔希，保佑她快点找到工作吧。”

“……”

乔希脸色变了又变，不说话了。

30

下山时已是晌午，一行人顶着烈日下山，之前的堂姐和其他哥哥姐姐走在一起了，他们聊的话题佟夜辉听不懂，所以她只默默走在后面，但不知怎么，乔希也落了下来，和佟夜辉并排走着。

“姐。”佟夜辉突然喊她。

乔希瞥她一眼：“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佟夜辉看着她，慢吞吞道：“我那天看到你在买床。”

乔希忽地崴了一下，站稳后惊魂未定地问佟夜辉：“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到你在买床。”佟夜辉口齿清晰地重复。

“——谁？谁买床？”走在前面的常菁突然回头。

“佟夜辉！”乔希眼睛瞪得很大，大声而僵硬道，“她说她想买一张新床！”

佟夜辉瞠目结舌：“我没——”

乔希用很可怖的眼神瞪佟夜辉，语气不善：“你没？”

佟夜辉目光移了移，不大情愿道：“我没想到那张床那么好看。”

常菁一脸不赞同，她不认为佟夜辉房间的床要换，正常人家里谁无缘故换床，都是坏了才换，而且佟夜辉连家都不肯回，换了给谁睡，所以她果断地拒绝了佟夜辉。不过她给佟夜辉留了一条生路。

“小满，你要真的想要换床，就去和你们老师说你不搞科研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床，什么拼图，妈妈都给你买。”她停了停，又说，“或者小满，你换个别的专业，化学里不是还有别的吗，不是还有专门搞理论的吗，你和你们老师说你换成这个，妈妈也同意的。妈妈不是对化学有意见，妈妈只是、只是担心你……别和妈妈犟了好不好？”

难得常菁软下声这样哄佟夜辉，但佟夜辉始终一言不发。

仔细看去，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