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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店老板娘掀开豆浆锅盖，一片白蒙蒙的热气在空气中散开。

“小伙子，加糖吗？”

云卿颜很自然的摇头：“不要糖，油条麻烦炸脆一点。”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即使云卿颜以前再怎么不注意生活里的小事，东方寒还是无意识地渗透进了他的生命和身体当中。

他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要求，对这些调味品也很少关注，但东方寒很喜欢鼓捣这些，每天都给他做不同的菜式，并且还要注意营养均衡。

刚才说的那些要求，也不是他想过后说出来的，而是东方寒每次吃起时无意提起的一两句，就这样被他记在心里。

听筒那边那头助理还在说。

“顾律，这事情发酵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还是得尽快处理。”

云卿颜坐上车，将打包的豆浆油条放好，才开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听见他终于出声，助理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当然是出面澄清，然后找出谢骆和苏律师陷害恒晟的证据，顾律，这事儿有很多漏洞。”

“然后呢？”云卿颜连上蓝牙，声音冷静。

“只需要澄清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他们甚至再不用故意做什么，这把火的风向就会改变，朝东方寒和只需要丢出饵子，再找人带风向，这把火很快就能烧到东方寒和Justice律所的身上。

助理没说透，云卿颜也明白。

他是从恒晟的角度考虑，维护的是律所和所有律师的利益，做到这一点，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助理。

但话落，车内弥漫着低迷的寂静，云卿颜的眼眸在放亮的天光下像结了层冰。

半晌，他说：“去道歉吧。”

助理愣住，不明白为什么云卿颜就死活不肯对东方寒放手。

“顾律，如果我们这样做，律所的名声、还有您的名声就算是……”

“我知道。”云卿颜打断他，眸底划过抹复杂的情绪，“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道歉后安抚所有律师，再提高所有人的基本薪资，之后接的每一个案子我亲自筛选。”

助理低估了东方寒，高估了云卿颜。

矫矫不群，年轻有为的顾律师，从此被拉下神坛，再不是法界的奇才。

他变成了一个和那些为了钱什么案子都能接的龌龊肮脏之流。

而他明白自己在被报复，却心甘情愿。

云卿颜已经快到东方寒公司楼下了，此时此刻依旧沉着冷静

第四十章

听完云卿颜的话，助理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

只能低声道：“明白。”

找一个背锅的，不能得罪Justice律所，更不能牵扯东方寒。

找一个背锅的，许以足够的补偿，还能顺便将恒晟律所塑造成一个被无耻员工坑害的受害者形象。

东方寒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对面停着的车里也走下一个人。

男人身姿挺拔，大衣及膝，布料高级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唯一违和的是他手里拎着的打包袋。

“东方寒。”

云卿颜的声音淡漠中能听见不易被察觉的局促和紧张。

东方寒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无奈又不耐烦：“云卿颜，你又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白，眼下还有些乌青，没一点攻击性。

云卿颜眉心微蹙：“你生病了？还是没休息好？”

“这和你没关系。”东方寒神情冷漠，“我在问你，你又来做什么？”

话落，云卿颜的视线变得有一丝哀情。

几个月前看见消失了三年的东方寒突然出现，他在法院走廊里喊住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去买了你大学时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

看着他手里的打包袋，东方寒怔在原地，神情变得复杂。

静默片刻，她难以置信地开口：“云卿颜，你是不是疯了？”

“网上到处都是你律所女律所为了胜诉进行桃色交易的新闻，你不去解决那些事，来给我送豆浆和油条？”

她一番话说下来，云卿颜气势全无。

东方寒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对待现在的云卿颜。

以前的东方寒做梦都是这样的云卿颜。

可那毕竟是以前。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他才肯放低姿态来关心她的喜好，关心她的一切？

在她不想要了，不再稀罕的时候。

云卿颜没像之前那样道歉，也没和东方寒争论。

他只是将早餐递到她手边，然后淡声道：“快凉了，拿进去吃吧。”

东方寒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缓缓攥起了垂在身侧的手，视线落在眼前的早餐上。

过了几秒，她突然接过。

云卿颜怔了瞬，眼底随即浮现出一抹欣喜：“豆浆我没有放糖，油条也让……”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

东方寒将打包袋在直接丢进了身后的铝制垃圾桶里。

早餐其实还很热。

云卿颜甚至能感觉到那塑料杯破碎后，散发着热气的乳白的豆浆从里面流出来，流淌进脏水里。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喉咙干涩地说完了还没说完的话。

“油条也让老板娘炸的更脆了。”

闻深，东方寒的心底传来阵刺痛。

她以为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习惯，可他竟然都记得……

但尽管如此……

但就算如此……

东方寒别开眼，向后退了几步：“随便你让老板娘怎么做，我说过，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所以，如果你非要缠着我，那我怎么对你都是我的自由。”

这几句话，就是云卿颜之前对东方寒的态度。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第四十一章

云卿颜没说话。

或者说，他嗓子涩痛得已经说不出来。

东方寒冷漠的态度和话劈头盖脸砸过来，砸得他生疼。

而她说完，再没看云卿颜一理整家獨費付眼，直接转过身走进了办公大楼。

云卿颜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望着东方寒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之后，她是不是也像此刻的他这样又痛又苦？

她离开的这些年，是不是经常这么痛？

密匝匝的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男人缓缓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好久都缓不过来这痛。

不知过去多久，云卿颜的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闪动着顾母的名字。

刚接通，只听她怒极的声音传来：“云卿颜，你是不是疯了！”

“不就是离婚吗，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死磕在东方寒身上？！”

顾母之所以会打这通电话，不全是因为恒晟律所陷进的舆论风波。

更多的是她身为母亲，太了解云卿颜了。

云卿颜执拗又极端，对在乎的东西咬死了不会松口。

小时候老师夸他认真有毅力，在学校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生，他的性格注定他会成为许多人需要仰视的存在。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性格的弊端暴露得越加明显，他在乎什么，便只在乎什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