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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盛南嫣的相处中,他觉察到自己渐渐无法再将她当成一个纸片人看待。
谢牧洲想要救她,亦想要救着水深火热中的女子,权当是私心。
他叹息一声:“昭和无事,但盛家恐怕……”
“不说这些,我好不容易才得见你一次,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
盛南嫣打断,迈步就要往外走。
不料还未来得及走出帐门,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盛南嫣脚步一顿,回头和谢牧洲对视一眼。
下一刻,萧祈炎掀开帘子进来,冷睨过帐内的两人。
“盛家出来接旨。”
盛南嫣见是他,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等待片刻后,盛家父子赶来接旨,账内所有人齐齐朝着萧祈炎跪下。
萧祈炎扫过众人,打开圣旨:“忠勇公无德,藐视皇权,即刻褫夺兵权,永不为将!”第39章
这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盛家众人心头。
盛南嫣跪着,余光却仍然能看见父亲的身躯狠狠震了一下。
她心口一疼,父亲戎马一生,未曾想年纪大了,还要受陛下如此猜忌。
思虑间,小指却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盛南嫣望去,是谢牧洲。
谢牧洲觉察到她的视线,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盛南嫣知道,谢牧洲是在提醒她要冷静。
她深吸气,上方再次传来萧祈炎的声音:“盛家,还不接旨?”
盛父深深叩首,竭力平静的让自己举起手:“臣……接旨。”
萧祈炎见他接旨,眼底闪过嘲弄。
那抹嘲弄盛南嫣熟悉至极,每每他将人踩在脚下,志得意满之时,便会露出如此神色。
似是再说,你盛家也不过如此,一群蝼蚁而已。
她死死扣紧掌心,强逼自己咽下恨意。
萧祈炎看着盛南嫣的表情,心中畅快之情更甚。
他走到她身边,故作诚挚的劝说:“盛家虽一时失了圣心,但你要是信我,我必会挽救盛家。”
挽救?笑话。
盛家不为萧祈炎所用,萧祈炎只怕恨不得生吃盛家的皮,吃盛家的肉,喝盛家的血。
怎么可能会挽救。
盛南嫣敛下神色:“不必麻烦七殿下。”
她和父亲对视一眼:“我爹年事已高,确实也无法再为陛下分忧,感念陛下仁德,让父亲能够颐养天年。”
语罢,她拉上谢牧洲的手:“我已与谢……赵崇谦定下婚期,届时还望七殿下赏脸。”
这话让帐内众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谢牧洲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萧祈炎唇角抿的笔直,胸口像是被刀戳烂了一般,痛的刻骨铭心。
他黑沉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盛南嫣:“你不后悔?”
盛南嫣将手挤进谢牧洲的掌心:“他必不会如你一样负我,我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选了你。”
萧祈炎双手紧握成拳,眼底的怒气都快要压制不住。
他僵硬的笑了笑:“盛南嫣,你很快就会知道,不选我是比你选我更加后悔的事情。”
盛南嫣眉尾上挑,丝毫不在意。
萧祈炎带着宫中太监,拂袖而去!
待外人纷纷离去,盛家父子才一脸愤怒的看着谢牧洲。
盛南嫣这才觉察到不对,慌忙收回牵着谢牧洲的手。
盛父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重哼一声:“哪家小子,还不快报上名讳!?”
谢牧洲哑然,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盛南嫣。
盛南嫣耳尖烧的通红,所幸有帽檐遮住,无人得见。
谢牧洲见她不语,顿时明白了其中深意。
女子毕竟不好说心悦谁,有碍名声,何况他本来就是被盛南嫣用来刺激萧祈炎的工具。
念及此,谢牧洲唇边的笑容苦涩不少。
他双手作揖,深深朝着盛父鞠了一躬:“在下赵崇谦,仰慕盛姑娘已久,方才之事,事急从权。”
谢牧洲看了盛南嫣一眼:“姑娘只是想借在下逼退萧祈炎,绝无它意,至于婚期……”
“在下知盛姑娘意思,绝不会当真,亦不会借此要挟。”第40章
盛南嫣心情复杂。
盛家父子亦然。
故而在谢牧洲说完后,无人再开口。
帐内一片沉寂,只余账外寒风呼啸,与将士们不断训练的嘶吼声。
谢牧洲直起身:“君子一诺千金,倘若诸位不信,我也能发下毒誓……”
“……不必。”
盛南嫣心里涌上无力,“我信你。”
她语气低落,众人皆有所感,唯独谢牧洲没有觉察。
他看向盛南嫣:“事多繁杂,既然消息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
盛南嫣定定回望他,原本不想开口。
可见谢牧洲眼神干净澄澈,一片赤诚,她又忍不住开口:“我送送你罢。”
盛家父子没开口,只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
谢牧洲不好回绝,亦没有回绝。
于是两人并肩往外走,寒风拍在脸上,宛如刀割。
一路无言,气氛愈渐尴尬。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开口。
“你方才……”
“为什么救我……”
谢牧洲轻笑一声:“你先说。”
盛南嫣下意识想要攥紧衣袍,却忘记自己身上穿着甲胄。
谢牧洲佯装未曾看见她手足无措,轻咳一声挪开视线:“是要问我为何救你?”
“嗯。”盛南嫣轻声应答,接着又补上一句,“只讲你心中所想,不讲其他。”
不讲其他,只讲心中所想?
谢牧洲耳尖也悄然发红:“若不讲其他,那必然是我心悦于你。”
话落,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盛南嫣难以置信的看着谢牧洲,未曾想他如此直白。
谢牧洲很快有镇定下来,佯装方才什么都没说:“你不必感到不自在,在我的家乡,女子被男子追求爱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盛南嫣讷讷点头,心跳如鼓,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原以为自己日日记挂谢牧洲,时常想起,只是因为记挂恩情。
不曾想过这恩情从何时开始变质,渐渐滋生情愫。
盛南嫣忽而觉得自己该冷静些,至少要等诸事平定,再来看此事,究竟如何处理。
出军营的路并不长,两人转瞬又到了分离之时。
谢牧洲虽会因她沉默伤怀,但也不会因此耽误了正事。
他匆匆离去,未曾看见盛南嫣注视她的背影良久。
自盛家卸任后,一众待遇如常,只是没了兵权,众人的称呼也变了,从以前的盛将军变为了忠勇公,长兄盛晏清被称为小公爷。
盛家父子连同盛南嫣一道在府邸内,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春节。
期间,昭和郡主平安归来,于金銮殿前呈上大皇子勾结官员,恶意哄抬粮价,刺杀她等一系列证据。
圣上看了昭和郡主的证据,龙颜大怒。
大皇子党全部下狱,大皇子被贬谪,再无称帝之望。
一时之间,朝堂风云诡谲,萧祈炎渐渐得意,频频得到重用。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达三月春猎。
春猎的随行官员皆由皇帝指派,往年皇帝的安全都有盛家负责,如今盛家不得圣心,竟然连随行的资格都没有。
一时之间,众官员纷纷感慨,盛家怕是无法再续往日荣耀。
唯独盛家人,不慌不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直到三月春猎,皇帝出城后。
一天深夜,忽然有人敲响盛家的门。
小厮见她手中的鎏金令牌,赶忙进门通报。
时隔多日,盛南嫣再见昭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萧祈炎逼宫了。”第41章
盛家父子脸色骤沉,万万没想到萧祈炎行事竟然真能如此大胆。
“他若再等等,说不准陛下真会传位于他,何必如此焦急?”
昭和摘下头上斗笠:“大皇子已失帝心,萧祈炎设计救他出牢笼,接着使人冒充大皇子名义谋反,他再以勤王之名救驾,顺理成章。”
“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是失了理智,将其余几位皇子一并斩杀与皇叔帐前,逼迫皇叔下诏,立他为储。”
昭和郡主深深看了眼盛南嫣:“我领了皇叔诏令,来接应你们举兵勤王。”
闻言,盛家一家快速换上甲胄,翻身上马,与昭和郡主一同前往禁军点兵。
赶往猎山时,天色将明。
盛南嫣与父兄各领一万精兵,从不同的方向朝着猎山疾驰。
昭和自与盛南嫣在一处。
半路时,谢牧洲也加入了军中。
三人汇合,盛南嫣却心生疑惑。
“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万一萧祈炎弑君,拥兵自立,我们又当如何?”
昭和郡主身穿鲜红胡服,长发高高束起,英气十足。
她勒紧缰绳:“皇叔早有绝断。”
说着,她从背上的包裹中怀中拿出一道明黄的布料,递给盛南嫣:“看看。”
盛南嫣打开,入目是当今陛下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盛家的“忠勇公”牌匾是圣上亲笔,故而盛南嫣认识天子笔迹。
上面是用鲜血写成的诏书:“萧祈炎弑杀无德,不仁不义,宗室之中唯昭和能当大任,朕若为萧祈炎那个逆子所杀,大周众臣子当拥昭和为新帝!”
盛南嫣深深看了一眼昭和,将诏书还与她:“也就是说,此战若是我们胜了,这一切就都会结束。”
昭和颔首:“是,待到这一战结束,我必定会让大周更上一层楼。”
盛南嫣深深舒了口气,眼底战意翻滚。
这一战,应当也是她与萧祈炎之间的最后纠缠。
盛南嫣暗暗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行军半日,众人皆到猎山脚下,行宫之外。
行宫内。
萧祈炎面无表情的在殿内擦拭手中长剑,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