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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景的手指划过玉佩的每一条纹路，此时与它成对的那块就在她的包里，晚上回市区时要带给楚硕哲，请他找人帮忙修复。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白居易《简简吟》中的这句话出现在南景脑海里，有些应景。

　　“谢谢外婆，我会好好保管的。”

第三十三章：血亲之爱

　　“我们之间，我称为：疏离。”

　　南景摆弄许明耐车上的挂件，试图让它别晃，看多了有点犯恶心。

　　“摘下来就好。”许明耐双手把着方向盘，没办法动手。

　　他了解南景的并不多，在开车去元镇的这四个小时，许明耐第一次从南景口中得知她和父母的关系。

　　“我们爱彼此，只是错过太多时间。”南景摘下挂件，小心收回盒子。

　　南景是姥姥带大的，小学以前并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父母和子女之间有种说不开的误会叫期待。

　　回父母身边后，南景注意到自己考不到高分便会挨骂，甚至挨打。

　　南母的脾气一向不好，在她的观念里原则就是：我供你吃穿，给你钱花，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没有认真学习吗？并不是，有人一辈子都学不会某些东西，偶尔运气也占成分，粗心、运气不佳，确实学不会，种种相加，自然会缺点蒙不对的分数。

　　在南母眼里那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南景从小就知道，这个家里，如果她考不出高分高名次，就是低下的，会挨骂被阴阳的。

　　如果一定要个解释，其实也能给，左右不过南母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不懂教育。

　　她们谁也没错，谁又都没让事情走向皆大欢喜的境地。

　　南父年轻时沉默寡言，母女吵架也不参与，或许他有点唯成绩至上，表现在脸上，被天生敏感共情能力好的南景看着眼里。

　　本就因家里经营店铺的关系一家人相处时间不长，再横上这样一档子，南景从不对南父南母真的敞开心扉。

　　她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开口便被判定为因为不好好学习才会想那么多，小孩一个哪有那么多不开心和想法。她的父母创造了一座能吃饱穿暖的孤岛给她。

　　“事情如果不能解决，就是生命到了尽头，久而久之其实不说话，不开口，不与人诉说心事也并不难过。毕竟，都会过去的。”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性格塑造作用不可小嘘。

　　许明耐在南景身上感到的那种松弛和疏离，此时才逐渐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原因。

　　她不是没有感情，她是对血亲保持着疏离，如此，对其他人存在着天然的界线。

　　许明耐喜欢的松弛背后，是南景在世独身的孤感——心里不依赖任何人，对任何人便也无期待，松弛的本质是无期待的不在乎。

　　他喜欢的全部是南景隐秘的伤痕。

　　南景想起后备箱冰柜里冷藏的奶豆腐，要提醒一下许明耐：“奶豆腐是做公证那天定制的，从内蒙走冷链。我爸妈喜欢把奶豆腐放在煮熟的米饭上焖软，有点像芝士。昨晚回来时发现左左帮忙签收了。早上叫同城快送给外婆送过去一份。到我妈面前你记得说是你定的。她这人有时候挑礼。”

　　“好，是我不周到，岳父岳母还有什么喜好？一会下高速我去商场再准备点。”

　　“他们没什么别的特殊爱好了。”南景从许明耐嘴里听见岳父岳母两个字感到别扭，虽然他这次没叫错。

　　许明耐看到南景回头看窗外，隐约发现她害羞。

　　他被太阳晒的发热的手覆在南景手上时，南景下意识的想抽回。但没抽回去。

　　她默许了他的动作。

　　许明耐和南景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南父南母面前时，南母完全看不出对许明耐的态度，客气的让南景感到暴雨前的宁静。

　　“爸，妈，这是许明耐，我对象。”南景把站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点头示礼的男人拉到身边，“我爸和我妈，现在也是你的爸妈。”

　　南母肉眼可见的吞了一口唾液，一句话没说。

　　南父一向是家庭润滑油：“小耐，快进来。”

　　南母一言不发走进厨房，南景对父亲使眼色示意他和许明耐待会，自己跟进厨房。

　　“什么人你都敢结婚？”

　　是不出意料的发难。南母的短反问句是南景脾气的引爆开关以及……PTSD 般的存在。

　　“上次乔北来家里的时候，他那晚在楼下，什么样的人能特意开车四个小时来亲手把礼物交给我，对我说新年快乐呢？”南景切着黄瓜丝，她打算拌黄瓜豆片，这是她非常喜欢的凉菜……也是为数不多会做的凉菜。

　　听到这，南母的心放下一点。

　　“他家里怎么样？”

　　“妈，我说了你别生气。阿耐家庭有点复杂。”

　　南景捡重要的说了些，南母明显眉头紧皱。吓得南景迅速补上一句。

　　“他和他父亲那边已经断了，现在只有外婆这个血亲和我这个法律上的亲人。”

　　南母不是不经事的人，她非常清楚国内没有亲生父子断绝关系的法律，南景的话她只信一半。许明耐这个家庭，是她极其不能接受的那种。

　　南景早就想到母亲肯定会问许明耐家里，已经很避重就轻。

　　她透过透明拉门看父亲和许明耐。

　　两个男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南父又拿出南景高中买的世界地图，手指的应该是……欧洲？

　　许明耐低头看南父指的地方，嘴里说着什么，她不懂唇语。

　　南景收回目光，专注在手上。

　　“阿耐很会做菜，我叫他来露一手吧。”现在除了帮许明耐找补，南景毫无办法。打消母亲的疑虑，还得靠她父亲。

　　南母没有接话。南景拉开厨房门的声音吸引了客厅人的目光。

　　“阿耐，露两手？”

　　许明耐笑着走向南景，解开她的围裙挂在自己身上：“好。”

　　“跟我妈好好聊。”南景小声提醒他。

　　她小声附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南父看在眼里。

　　在他眼中，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愿意亲近另一个男人的酸涩和欣慰。

　　南景的防备心一直很重，有时他会担心她，怕南景过于疏离其他人导致不与人来往，甚至找不到亲近的人说说话。

　　如今看来，是能放心的。

　　“你妈，是嘴硬心软的人，其实很好哄。”

　　“爸，这话你应该教给阿耐。”

　　“我教了，他能不能学会，就是他的事情了。”

　　“他啊，估计学不会，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木讷的很。”

　　“真诚才好呢，你喜欢他什么？”

　　南景在给父亲按摩的手忽的停下。

　　喜欢许明耐什么……

　　她好像答不上来。

　　这场婚姻不过是为了交工支付的九元。

　　“我说不上来。”

　　南父握住南景的手，让她坐在自己面前：“那为什么要结婚呢？”

　　南景没有回答。

　　“我知道是你妈催的太紧，小景，婚姻不是得过且过的。许明耐是个不错的人，你们要是相处不来，也别强迫自己。”

　　“我知道了，爸，我和他认识也不短，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有事，我会请您站在我身后的。”

　　饭桌上，许明耐明显比之前受南母待见了不少。

　　南景环顾三人，有点不知道许明耐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南父看重的真诚，或许是南母心软了。

　　总归像玄学。

　　饭后，南母被南父推搡着出卧室，手里是红包。

　　“小耐，虽然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也要有正式改口的过程。”南母将红包放在许明耐手里。

　　许明耐楞了一下：“谢谢爸妈将小景交给我照顾。”

　　南景这时才想起许明耐之前一直是伯父伯母的叫，比阿姨亲切些。

　　他们在家里住了一晚，南景第二天有研究室的讲座要组织，必须回去。临走时南父塞给她一张卡。

　　“这是小耐昨天做饭时给你妈的。是彩礼。我们和你说过，你的嫁妆我们会出彩礼的一半，和彩礼算在一起归你。都在这卡里了。”

　　南景想还给父亲，他硬推着南景上车。

　　“阿耐，你和我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交代我的家底，和妈说定不会让你受我家事的委屈。”许明耐看到南景在看那张卡，“其实，妈……跟我说你之前有一次自己在外面发烧三十九度，没力气起身去医院，她很害怕你自己住的时候再遇到这种事情。她着急一方面因为你的年龄，一方面总觉得没人照顾你心里不安。”

　　许明耐开口叫南景母亲“妈”时心中异样的感觉混杂多种他说不清的情绪。

　　他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开口叫人“妈”了，许母去世几年里，他纪念她时叫的都是尊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