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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暻早便让人去传了当地驻军，在他们一心以为皇帝昏睡不醒，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悄然布下了这样一个死局。

　　经此一事，皇帝和世家再无可能和平共处，一旦龙船回京，必定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窦蔺将一个盒子自怀里拿出来：“我等自然是选活命，可我们还是那句话，皇上真的想清楚了吗？”

　　秦暻却一言未发，只轻轻抬了抬下巴，蔡添喜连忙上前将木盒子接了过来，随即目光落在王萧二人身上。

　　王沿冷笑一声，将木盒砸进蔡添喜怀里：“皇上真是好魄力，龙船上是我们输了一回，可你记住，这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就走，这般无礼已然将君臣关系画上了句号。

　　窦蔺紧跟在他身后退下，萧敕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又看了看秦暻，神情肉眼可见的复杂，蔡添喜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也只是放下东西，便跟在二人身后出了门。

　　立场分明。

　　蔡添喜看得心口沉凝，虽然看起来的确是皇上赢了一筹，可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一旦回京，三家动作起来便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情况真是越来越糟了。

　　但他猜得到，秦暻必然更清楚，他也就闭紧了嘴免得说出来让人心烦，他将三个装着各家把柄的盒子拿了过来：“皇上，您可要过目？”

　　秦暻轻轻摇了下头，身体却跟着一晃险些栽倒在床榻上，蔡添喜被唬得一抖，手里的盒子瞬间落了地，他也没顾得上去捡，慌忙扶住了人，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才将人安稳扶回床榻上：“皇上您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秦暻拧眉适应了一下身体的痛楚和虚弱，“只是费神太过而已。”

　　蔡添喜叹了口气，可不只是费神吧，太医都说了要静养，不能下地，不能动怒，秦暻可倒好，不只下去了一趟，还被容婳和三家来回的气，不发作才怪呢。

　　“快去端参汤。”

　　玉春忙不迭跑走了，蔡添喜忍不住劝：“皇上这几日还是不要见人了，这伤得养啊。”

　　秦暻不置可否，倒是提起了薛京：“他怎么样了？”

　　“臣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薛京的声音自耳房里响起，他身上伤势过重，秦暻便开恩留他在这里养伤，平时就在耳房里修养，方才那一番和三家的你来我往，他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见秦暻问他，便自己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赐座。”

　　蔡添喜连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身的伤乱动什么？”

　　薛京的目光却看向了秦暻：“皇上，这次他们是冲着您来的，臣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暻累极似的闭上了眼睛：“朕知道，留他们活命后患无穷，可龙船损毁会殃及百姓，若不是逼不得已，朕还是想让无辜之人免于灾祸。”

　　“可如此一来，您回京后的处境……”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318章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想再见他一面。”

　　廖扶伤又一次来给容婳看诊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这几日对方每日里都会来两趟，每次她都会说这句话，但廖扶伤从来没有答应过。

　　“容婳姑姑，不是下官不想给你传话，是皇上下了死命令，您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传到他耳朵里，我还不曾娶妻生子，请您给条活路吧。”

　　果然，又是这样。

　　容婳失望地垂下眼睛，她这两日一直在做梦，有时候会梦见秦暻走投无路的样子，有时候梦见的这是那天秦暻红着眼睛说他就是那般不堪的样子，但不管哪个，她每梦见一次，便都会惊醒一次，然后捂着胸口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秦暻会做出什么事来，是可以和他解释那些话并非出于本心，还是会继续那么恶毒地说那些残忍的话。

　　可她还是想去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他现在怎么样了？”

　　廖扶伤有些无奈，这句话每次他来容婳也会问，他都已经说得嘴皮子要出茧子了，可还是得耐着性子回答：“比前两日好了些，最近船上太平了很多，皇上不用费心，伤自然好得快。”

　　太平？

　　容婳自窗户里看向外头，她被关押的位置太过偏僻，根本听不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可这两个字此时听来却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布下了那么大的局，死了那么多人才将事情推动到那一步，世家真的会收手吗？

　　秦暻是怎么平息事态的？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几天船上什么情形？”

　　廖扶伤神情又不自然起来：“容婳姑姑，我就是一个给人看病的大夫，旁的事不清楚，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给她，容婳知道这也是秦暻的命令，那个人嫌她乱出主意，嫌她管得太多，不肯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解外头。

　　“皇上是天子，定然能处理妥当的，您就安心养着吧，那腹痛且不提，您身上的这些愈伤可也不轻，一定要按时涂药。”

　　说起这茬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时至今日他始终没能诊断出来容婳的腹痛是何缘故，好在似乎发作得并不厉害，至少他来的几次，容婳神情都还算平静。

　　再去翻翻医书吧。

　　他叹着气将一盒药膏拿出来：“这是新调配的，好的要快一些，也能祛除疤痕……姑姑身上可还有别处不妥当？”

　　“没有了。”

　　容婳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事，事情不成就宛如一个笑话，她从未如此挫败过，更加没心思理会身上的这些伤。

　　“太医既然什么都不肯说，就请回去吧，我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再来了。”

　　廖扶伤十分尴尬，他也不想来，可是不能不来。

　　“不管怎么说，身体为重，还是让我看看你……”

　　“出去。”

　　“……是。”

　　廖扶伤讪讪出了门，看着紧紧闭合的门板叹了口气，他就是一个大夫，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可明天一早他还是得来。

　　门外响起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容婳伏在床榻上，强撑的冷静转瞬间便烟消云散，她不是要隐瞒病情，只是能和太医说的她都说了，也要了止疼的方子，可是毫无用处，既然如此，告诉对方她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会因此就让自己去见秦暻吗？

　　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逐渐清晰，廖扶伤可能不会，但秦暻却有可能松口。

　　可他本就自顾不暇，自己还要去给他添乱吗？

　　算了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睁着眼睛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等身体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可意识刚模糊了不过一瞬，她便看见了秦暻，只是做梦而已，他却真实的连一根发丝都无比清楚。

　　她下意识伸手想碰触一下他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她一惊，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秦暻一无所觉，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然后穿过她的身体朝门口走去。

　　大门被打开，声音顿时嘈杂起来，容婳这才察觉到她梦见的地方是宫里，这是秦暻的乾元宫。

　　可以往清净安全的地方，今天却热闹得过分了，到处都是金铁交鸣声，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门外看去，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锋利的箭矢。

　　王沿手执弓箭，明晃晃地对准了秦暻，而王沿身后却有一双铁掌禁锢着他，那是靖安侯，他冷冷看着秦暻：“王氏谋逆，臣特来救驾！”

　　可随着话音落下，他却指尖一松，那握在王沿手里的弓箭便呼啸而出，瞬间穿透了秦暻的胸膛。

　　“不要！”

　　容婳骤然惊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四肢已经冰凉，她靠在床头蜷缩起来，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却分不清楚是因为后怕还是疼痛。

　　她将脸埋进被子里，如果以后日日都要这么提心吊胆，她宁愿用自己去平息事态。

　　秦暻，再见我一面吧，再给我个机会说服你，你这么多年都过得那么苦，不该是这种结局……

　　一阵古怪的水流声忽然传了过来，容婳沉浸在后怕里，并没有在意，直到一点亮光自窗口的缝隙里照进来她才被迫回神。

　　龙船外头为什么会有烛光？

　　容婳强打起精神来下了地，自小小的缝隙里看了出去，可缝隙太小，她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