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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的眼泪糊了好大一个“家”字。
第0008章 孤独的从来只有我
不一样的。
阿姐像我这般大的时候母亲带她跑过马,兄长这般大的时候父亲手把手教他写过字。
只有我,身边只有奶娘。
我好了的身子,好像又病了。
母亲说,别把病气过给了阿姐,要养病就去最角落的院子里静养。
那里好远,再也听不到母亲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了。
可也很好,我再也不用竖起一只耳朵偷听了。
那只耳朵,把偏心听得好累。
母亲哭得太用力,将我吓了一跳。
郭嬷嬷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几番向阿姐投去了示意的眼神。
阿姐装作没看见,木然地,站在我身侧,像一樽,随时都快碎掉的泥娃娃。
“怪我,抢了她的婚事,把她逼上了绝路,她该是恨我的。”
我的阿姐,你已经那么苦了,阿锦舍不得怪你的。
父亲始终沉着脸,怔怔望着门外出神。
“为父向来,对她也还不错吧?”
阿姐与我皆是一怔,嘲讽的表情藏也不藏了。
“还不错?”
“阿锦到底不是男儿,她与我本质上没有区别。”
父亲暴怒而起,却终究在阿姐的理直气壮里,软下身子,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我只是太忙了。”
他不是太忙了。
他只是,从来利益至上,不把时间花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我那年高热,烧坏了耳朵。
大夫明明说,若他肯去宫里请趟御医,说不定,我坏掉的耳朵还有转机。
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坏了耳朵的事,务必给我捂死。”
奶娘身抖如筛,将我藏在假山石后,死死捂着我的嘴巴。
可她豆大的泪水,冰冷地砸在我脸上,也砸进了我的心上。
她以为我没有听到。
可我还有只好耳朵啊。
我听见父亲为了前程,为了家族名声,可以牺牲掉我的。
我听见了。
他说,若是一个残疾的女儿毁了苏家的名声,溺死在湖里也不过如此。
我第一次离他们那么近,以灵魂的方式坐在他们身侧,那么久。
可现在,看尽丑态后,没有得到报复后的快感,也觉得没有意思。
他们在等谢凛与兄长的消息。
他们能带回来的,大概是一堆骸骨吧。
我默默站起身来,也想回去看看我死的地方。
便突然,飘到了谢凛与兄长身边。
谢凛骑着的马,累倒在地上,吐着白沫。
兄长派去他的老马,带附近庄子上的良驹来接他们时。
谢凛坐在河边,目光空洞。
我坐在他对面,冷笑道:“还没恭喜你呢,如愿娶了我的阿姐。”
“我的死当作你新婚大礼,你可喜欢?”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听到我的话一般,竟忍不住颤了颤。
兄长为他递去了水壶:“阿锦从小便最会讨便宜,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可谢凛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兄长的话,他才回过神来。
“自然如此。”
“只是不知她如今藏身何处?又要问我要什么。”
兄长望着水面轻声回道:
“还不是你惯的。要来要去,也不过是要你的人。”
“那年大雨,我劝过你的。”
谢凛一怔。
我却嗤之以鼻。
兄长错了。
我不要他了。
再也不要了。
曾经的谢凛,确实是我命的一道光。
他出现在兄长的生日宴上,却独坐一隅,孤独清冷。
与坐在他对面形单影只的我,隔着摇曳的歌舞,隔空对望。
满院子的欢喜,独独不属于我们。
我捧着酒杯,与他遥遥共举。
他淡淡扬起的唇角,像悬崖上盛开的昙花,清冷艳丽得不像话,竟将那夜西域的美人都比了下去。
我喜欢他,是一棵孤独的草,欣赏另一朵孤傲的花那般欣赏。
可其实,孤独的从来只有我。
他是清冷与孤傲。
临安谢家,在我沈家之上。
第0009章 你没我不行
母亲因他是故人之子,尤其疼爱。
父亲因他满身才华,更是奉为座上宾。
兄长也愿跟在他身后,与他为伍。
我看到了他前呼后拥的模样,便将送他的糕点碾碎了喂野猫。
猫比他,需要。
可他堵住了我的去路,愤愤质问:“我的糕点,为何给了它。”
我拉开距离笑着回道:
“装可怜玩弄人的感情,从来不好笑。”
“谢公子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我的糕点喂猫与喂狗,又有什么区别。”
我转身就走,他却不依不饶。
“白雪不是普通的狗,我从临安来的,只带了她。”
我也气愤回道:“阿花也不是普通的猫,是我的大花猫。”
我推开了他,像发怒的狮子。
清贵少爷看到了我的爪牙,被震住了。
那夜之后,他的视线却开始不断落在我身上。
被母亲训斥,被郭嬷嬷罚站,被兄长刁难,他都看到了。
一个人抄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喂猫,也都被他撞见过。
看得多了,他贵公子心软,开始护着我。
为我辩解,替我顶罪,与兄长翻脸。
他说,是亏欠后的弥补。
直到母亲要将我送去外祖家,和跛脚的表兄培养感情。
自恃清冷的谢凛,第一次发了疯。
他挡在泪流不止的我面前,质问母亲。
“若将听澜姑娘嫁给她表兄,夫人可愿意?”
母亲当即反驳道:“苏锦雪与听澜云泥之别,怎可放在一起比较。”
“我金陵孟家也绝非小户,能要一个半残疾,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脸面。”
“若非我阿兄从中斡旋,别人还看不上她呢。”
谢凛挺直腰背,冲着母亲郑重道。
“若我看得上,谢家看得上呢。”
那一刻大雨倾盆,屋里却鸦雀无声。
“我明日便修书回谢家,向苏家求娶——”
他炙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那双漆黑冷淡的眸子里,只有独独一个我。
“二小姐,苏锦雪。”
他多么坚定。
算不得宽阔的胸膛,像一堵墙。
一堵众目睽睽之下将不公挡在外面的,护着我的墙。
从前是感动,那一瞬便是心动。
谢凛走后,母亲愤怒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恬不知耻,谢家什么样的门楣,能看得上你?”
“你这是伙同谢凛将我苏家脸面按在地上踩。”
“郭嬷嬷,关去佛堂静思己过。”
“待天气转好,即刻启程去金陵。”
冰冷的巴掌落在脸颊时,疼痛拖着羞耻窜进了心头。
兄长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你不该因自己的小心思,便毁了谢凛的大好前程。”
“你不晓得,谢家对他付诸的何种心血,寄托着怎样的重任与希望。”
“你没有抱负,烂在后院里,也不该拖累了他。”
可那时候的谢凛,连偏袒都是那般炙热。
他爬上了高墙,淋着大雨,陪着佛堂里的我。
我捂着发痛的双膝,一只耳朵伸过去听外面的惊雷时,赫然发现,隔着一道墙的我们,其实隔着天海。
他龙章凤姿,矜贵无双,是谢家的未来与希望。
我耳聋腿瘸,握在手中的唯有一个苏姓,和祖母的撑腰拐杖。
他一遍遍跟我说,不要怕。
那般磊落与无惧风雨的模样,是我这种角落里长出来的残败的枯草,永远望尘莫及的。
“谢凛,算了吧。”
我想笑着劝他,眼泪却不争气了。
“粗鄙的糕点吃过了,就够了。”
“要得太多,又太过分,大家就都不体面了。”
他望着我,闭了嘴,静静地。
我勾着唇挥了挥手:“别和阿花抢糕点了,你走吧。”
他怔怔望着我,好久。
终是在我的坦然里,跃身而出,不见了踪影。
我眼泪还没落下来,躲在偏殿的母亲便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