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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蒋瑾修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甚至到了后来已经跑了起来。

风声灌注耳边时，蒋瑾修拼命想要甩掉脑子里可怕的念头，可是那一句“芸婕要是留在了䧿山该有多好”，却如同繁树生根狠狠扎入了他心底深处，砍去了枝桠后又快速生长出来。

芸婕若是没回来，他不会名声尽毁。

她若是死在了䧿山，祖母不会断了手，蒋家也不会落到这般处境。

蒋瑾修唇色惨白，哆嗦着想要甩掉心里源源不断生出的东西，可是那些阴霾之物却是越积越多。

他踉跄着撞在院外的门阶上时，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望着沾染泥渍不再洁白的袍裾神色惨然，一点点蜷着自己簌簌发抖。

站在游廊外隔着一方石柱，瞧着这边满是狼狈摇摇欲坠的蒋瑾修，蒋姝兰突然就笑了起来。

看来，她不用等了呢。

……

芸婕丝毫不知蒋老夫人他们回去后的事情，她正满心无奈地拽着气红了眼睛说要砸了蒋家的铖王妃。

“我杀了他们！！”

“花芜，蒋嬷嬷，快，快拦着姨母。”

花芜小跑着到了门前，蒋嬷嬷也在旁帮忙，好不容易才将铖王妃挡了回来。

“你们别拦我，我今天非得砸了他们蒋家！”

铖王妃气的浑身发抖，天知道蒋嬷嬷派人去跟她说蒋老夫人她们来了积云巷时她有多慌。

她匆忙带人赶过来，还没进积云巷就听蒋芸婕被蒋家那老虔婆给打得吐了血。

那一瞬间她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欺负你，他们蒋家真当阿姊没了，我们荣家的孩子就无人可依了是吗？”

“蒋家那个老虔婆，我倒是要看看她是哪只手打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毁你的脸！！”

女娘家的容貌有多重要，那老虔婆是想毁了芸婕。

铖王妃只恨不得能撕了蒋老夫人。

芸婕偷窥了眼不远处坐着的楚炎连忙说道：“她打我的手已经没了。”

“啊？”铖王妃怒气一愣。

蒋嬷嬷忙伸手拽着自家王妃将人拖回了榻边，又摁着人坐在榻上后才道：

“我的好王妃，容督主早就教训了蒋家的人了，可没叫她们得了好去，您来时她们才刚走，您可别冲动惹了祸事，消停些陪陪女郎。”

铖王妃顿时不满：“教训了，怎么教训的？”

该不会只是斥责几句？

蒋嬷嬷自然知道主子心思，压低声音道：“教训的很惨，蒋老夫人断了手疼晕了被人抬走，那位大夫人吓的面无人色差点疯了。”

铖王妃蓦地瞪圆了眼，下一瞬扭头望着楚炎时夸赞道：“干得好！”

“王妃过誉了，顾忌着芸婕还没离开蒋家，收着了些。”

或是因为当年那位夫人的原因，也或是因为芸婕，楚炎对铖王妃倒不算冷漠。

铖王妃不仅丝毫没觉得楚炎这话太过狠毒狂妄，反而颇为赞同：“便宜这群不要脸的，蹭了芸婕庇护。”

“无碍，等过些时日，再来清算。”

铖王妃用力点头：“容督主说的对，早晚跟他们算总账，不过下次记得带上我。”

楚炎扬唇：“好。”

铖王妃这才展露笑颜。

蒋嬷嬷：“……”

王妃您是怎么回事？您大家闺秀温柔娴静端庄淑雅的气质呢？！

第37章督主亲手剥栗子

蒋芸婕被铖王妃和楚炎的话逗笑，露着梨涡笑盈盈地道：“要是外祖父瞧见姨母这样子，非得吹胡子瞪眼。”

蒋嬷嬷忍不住在旁添了一嘴：“就是大娘子瞧见了，也得揍王妃。”

铖王妃：“……”

努努嘴，“阿姊和父亲又不在，不然蒋家哪来的狗胆。”

蒋嬷嬷闻言顿了下，随即脸色有些黯然，是啊，太傅和大娘子都不在了，若是荣家还有旁人，但凡有位郎君在，蒋家的人又哪敢这么欺负女郎。

天气渐热，屋中的碳盆已经撤了。

芸婕身上穿着加棉的小褂，见气氛突然沉闷了下来，铖王妃也有些郁郁不高兴，她伸手避开伤处环着铖王妃的胳膊。

“阿娘不在，还有姨母呢，有姨母护着，芸婕不怕。”

小女娘声音软软甜甜，让的本还沉浸在至亲离开的沉郁中的铖王妃猛如同饮了蜜糖。

她打起精神，脸上没了先前玩笑正色开口：“我自然是会护着你的，这次容督主虽然替你教训了蒋家的人，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只可惜你姨父那边还没消息，要不然也好撕破了脸。”

“姨父还没查到吗？”

“没有，派去安州的人还没回来，想着要查怕是还得费些功夫。”

楚炎坐在一旁瞧着说话的姨甥俩：“王妃说铖王去安州可是为着蒋家那外室女的事情？”

铖王妃点点头道：“对，我怀疑她身份有问题。”

她如今对蒋家是全无好感，特别是今日蒋家那老虔婆动手之后，那仅剩的一点点顾忌也全都没了，甭管蒋家是不是在蒋姝兰的身世上做了手脚，她都绝不会让芸婕再回那个虎狼窝去，至于蒋家和那外室女的脸面，她也没必要替他们遮掩。

蒋家丢人，她只会觉得高兴。

楚炎眉心微皱：“若是疑心她身份有问题，的确该去安州好好查查，不过这来去少说半月，若是等不及那边消息，倒可以先去京中府衙调取她入京所用路引文牒。那外室女非京城人士，长居京中，又是以蒋家二房庶女的身份，府衙那边应当有记录才是。”

铖王妃愣了下：“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城中时有巡查，若只是行商或是偶尔暂居几日也就罢了，可若是想要久居城中繁华之地，那必定是要先“落户”，否则被人查出是要吃官司的。

如蒋家这般自诩清贵规矩的人家，又怎会在这上面落人话柄。

“我这就去趟京兆府，我倒是要看看那蒋姝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铖王妃风风火火地起身就走，蒋嬷嬷拦都没来得及拦住。

见蒋嬷嬷神色焦急，生怕铖王妃性子冲动去了府衙惹出麻烦，芸婕说道：“蒋嬷嬷，你跟着姨母去吧，别让人冲撞了她。”

“可是女郎……”

“我这还有花芜呢，督主也在。”

蒋嬷嬷闻言想了想也对，连忙就道：“那奴婢先去一趟。”

一主一仆前后脚离开，原本热闹的屋中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花芜送了刚煮好的茶水进来就退到一旁，桌前摆着厨房那头送来炒得喷香的栗子，只是芸婕包成团的手指实在不好进嘴。

她馋着扫过桌前，才好奇看向楚炎问道：“阿兄，你为什么支走姨母让她去京兆府？”

楚炎说道：“前几日铖王去过了。”

芸婕闻言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京兆府那边虽不能查清蒋姝兰是否蒋鸿之女，却能查到她到底是不是安州人士，蒋覃他们若真想隐瞒蒋姝兰身世，定会防着有人去安州那边，铖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去了京兆府，还私下拿走了蒋姝兰的籍书。”

楚炎说话间伸手拿过一颗栗子，放在指间一捏，那栗子壳就从中裂了开来。

“今天你祖母被抬回去后，蒋鸿也匆匆去了一趟京兆府，想是察觉你对蒋家起了离心，想要防着你借我之手去查蒋姝兰，可谁知去后才知道铖王先他一步拿走了籍书。”

蒋鸿当时被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晕过去。

芸婕闻言沉默了很久：“所以蒋姝兰，真的不是安州来的？”

楚炎“嗯”了声：“她原籍是在南地阳化，京兆府录入的也是阳化宿云镇许氏女。”

许……

蒋芸婕垂着眼捷，先前蒋鸿他们说蒋姝兰生母姓李，蒋姝兰也是回到蒋家之后才改了姓。

若说蒋鸿他们处心积虑，却连籍书都忘记帮着蒋姝兰更改，可如果说他们只是随意糊弄，他们却又连这点小事都记得骗她。

芸婕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铖王明知道她不是从安州来的，却还骗姨母他派了人去安州？”

“派人是真，哄骗也是真。”

楚炎淡声说着，铖王妃不傻，她与铖王日夜相处，很多事情铖王不可能全然瞒得过她，他若是不叫人真的往安州去一趟，将这场戏做足，很容易就会被铖王妃察觉。

“说起来这铖王待你姨母倒是奇怪，说不在乎，他处处周周，宁肯派人白往安州跑一趟，也丝毫不愿意让她察觉他怠慢生出不喜，可要说在乎，蒋家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能欺瞒。”

“他明知你姨母嫉恶如仇，对你护短至极，却帮着蒋家遮掩作假，他就不怕铖王妃知道这些之后与他反目？”

蒋芸婕闻言嘴角抿的更紧，别说是楚炎不明白，就算是重活了一世的她也是不明白。

芸婕心中有事，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楚炎本也不是个喜欢多言的，遇着芸婕说话时还能多说几句，可芸婕一安静下来，他便也不会主动开口。

屋中一时安静极了，二人相对而坐，芸婕无意识地轻扯着手上包着的白布，眼神涣散，楚炎则是靠在凭几上神色散漫地剥着栗子。

圆溜溜的栗子仁被扔进了空茶杯里，等过了一会儿便冒了尖儿。

楚炎曲手一推，那茶杯就越过桌间到了对面，惊醒了有些走神的芸婕。

芸婕垂头看着本该空着的杯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黄澄澄的的栗子仁，满是惊讶抬头：“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