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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拨暗烛火，稳着声线，努力不表现出一丝一样。

　　烛火幽微，锦初愣怔地看着他，须臾明白过来俩人不知觉间竟说晚了。

　　况且，这里是陆离的房间，她现在住在他的家里，还睡在他的床上。

　　她望着他，心跳如雷，“那……你呢？”

　　陆离垂眼看她，不急不忙得去抱了一床绒毯，“我……去书房小憩片刻。”

　　锦初瞧了一眼他怀中的绒毯，“你……还能睡几个时辰？”

　　“明日不必早起，还能睡四个来时辰。”

　　四个来时辰，那就是卯正要起了。

　　这还不叫早起？

　　他为了使臣案连日操劳，今夜竟然又不能睡足。

　　锦初突然，竟恨上了这案子的繁琐难查。

第72章 将计就计（下）

　　次日一早，光线熹微，锦初在睡梦中便迷迷糊糊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揉揉眼环顾四周。

　　天还黑着，想着大约是隔壁陆大人早起，迅速爬了起来，抬手捋了捋耳际几缕散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行知！”

　　陆离一身官袍严严实实罩在身上，里头的中衣领子压得紧紧的，回身诧异望她。

　　见她只穿了单薄中衣，一张脸却滟潋如韶华，在原地愣了愣，忙转过身去。

　　“……”

　　锦初红着脸不好意地开口道，“天热得真快啊，三川的冬天过得这样快哈哈哈。”

　　果然，现世报来得这样快。

　　锦初快速将门掩上，只露出颗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你……还未吃早饭？”

　　“尚未。”陆离皱皱眉头，“牛叔……可是没将行李搬来？”

　　“搬来了……是我……还有些话想与你说。”

　　她昨晚倒有大半夜在想赞松之事，想到了甚么赶在陆离出发前商量。

　　此时牛叔恰好路过，听见大人念道自己伸了伸脖子，见二人情状又面不改色地拐了个弯，依旧往后头厨房去了。

　　陆离寡着一张脸，“既是行李在，有什么话先把外袍穿上，也不怕冻着。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昨晚就看她睡在圈椅里，今晨又大而化之得出门，发现她其实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天塌下来了自然有他顶着，小事上桩桩件件实在马虎不得。

　　淡泊的晨雾渐覆上双肩，他想着想着竟叹了口气。

　　锦初耷拉着脑袋去后面将外袍套起来，简单洗漱好又走回前面将门打开。

　　“行知，你想的应对之法可有危险？”

　　听罢这话，陆离本有些沉凝的黑眸微微一软，“你不用担心我，使臣案虽有点棘手，但那些伎俩奈何不住我。”

　　“今日会以安排使团觐见为名，诱敌深入。”

　　陆离淡淡补充一句，“微微的退敌之法，确是好的。”

　　锦初心间一暖，他也将她引为知己，对她十足信任，竟连使臣案部署这样天大的秘密也坦然相告。

　　而自己也一定不辜负他这番信任。

　　当即眼珠子转转，却问道，“那要不要也事先让赞松知道？”

　　陆离抬眸，倏地眸色一亮，“让赞松知道？”

　　锦初确认得点了点头，“假如赞松是在演戏，不如咱们就将计就计。提前发出消息给赞松，他会有所行动也说不准。”

　　“赞松这些年走过来，尚在局中深陷，必是想活下来的，也必是心有顾盼。”

　　“碰上这个犟脾气，只能咱们变通而行。”

　　锦初想的是，赞松脑子并不愚笨，或许将他的视线做个转移，他能将利害关系一一看清楚，也或许能有新的选择也未可知。

　　在陆离鼓励的目光中，锦初轻道，“行知，我并非干预你办差，只是我有些贪心，不仅想帮你破案，还想帮赞松打开心结。”

　　陆离淡淡道，“微微，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已琢磨过了，自会兼顾料理安排。”

　　顿了顿，又道，“你今后若想做甚么，你便去做，我都会帮你。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独自一个人。”

　　锦初眸光微动，不由抬眸看陆离一眼。

　　片刻，她再次垂下眼帘，露出一个短促而清浅的笑，“行知，再给我点时间。”

　　陆离不解其意，“嗯？”

　　锦初轻声道，“我得自己好好想一想，待使臣案结，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启程河东之前，他的话她一直放在心里，她觉得她能想明白的。

　　陆离于是负手应道，“好。”

　　他未说出声的是，我愿意一直等你。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飞来我身边，我只担心留不住你。

　　迈出门槛前，似是又想起什么，回身盯着她道，“你怎不穿鞋？”

　　“……”

　　锦初适才抓紧时辰，连袜袋也忘了穿，只匆匆趿上鞋子就出来了。她以为有那桌案在前面挡着，陆离会瞧不见她的脚。

　　陆离转身，已是走到桌案背后，见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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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了张脸，又走到床前，俯身拿来她的袜袋和鞋子。

　　锦初见陆离一副要替自己穿的架势，立时抓过鞋便说，“我这就穿。”

　　陆离直起身，瞧她低头穿鞋的样子，想了半晌开口却是，“若是带来的衣裳不够，吩咐牛婶去制备就是了。一年四季的，多挑几身，裙钗环簪这些，终归要用的。”

　　锦初嘟了嘴，她脸还是通红，站起身，低头一看自己的襦裙，连忙拉好系上带子，真是太着急了，好丢人。她锁着脑袋，跟只小鸵鸟一般也不言声。

　　陆离抿唇而立。

　　忽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拽了拽他官袍下摆，锦初小心翼翼地抬了头，矮声说，“先去吃早饭罢……赞松等着咱们呢……”

　　牛叔的早饭做得丰盛。

　　锦初与陆离皆坐在餐桌一侧吃着早饭，却见对面的赞松兴致缺缺，连一碗粥也没吃下。

　　锦初似随口问了一句，“今日……夫君出去办差么？”

　　陆离拿过手巾擦擦嘴，回道，“昨日使臣团遇袭，今日得换一处安全之所。”

　　锦初忧心道，“贼人可被拿着了么？”

　　陆离道，“尚未拿获。夫人切不可透露半个字给他人。”

　　锦初“嗯”地点了点头，也不看赞松一眼。

　　陆离起身，最后道，“行了，夫人只管安心在家照顾赞松，别的什么都不必担心。使臣团沿途已调度了禁军守护，定能平安离开。”

　　牛叔连忙送他出门。

　　陆离还未到签押房，就看到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向他行来，告罪道那名马奴的尸体在淮水边被找到了。

　　这是他昨日吩咐下去的，但凡使臣案查到线索，无论何时，无论他在何处，无论是谁，一定要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死了？”陆离听了皱眉道，“先命人将尸体及所有证物交给老刀查验。”

　　陆离心道，果然有些本事，事事都能快大理寺半步。

　　待入了签押房，杨金已在等他了，见礼过后，杨金道，“回禀大人，死士所拿之火药，属下连夜提审了几个火药工匠，俱称的确是出自火药厂无误。”

　　火药厂，连同弩坊厂、甲坊厂一起，是大晋重要的军器所。大晋大力研制火药之术，对火药的监管也历来严格。但凡火药厂里的火药都备录在册，就连火药之中硝石与硫磺的用量、配比都有记档。

　　所有的火药往外供应，不但需要火药司核查，还要压上大理寺的大印，每一石火药的去向都能查实。要查火药的来历，自然不会有人比杨金更清楚的了，故而能在短短一个晚上就查出来了。

　　陆离见杨金脸上隐有慌乱之色，问道，“出了什么事。”

　　杨金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