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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浑身一颤，暗骂自己糊涂，居然忘了隐去妖气。

卿玥看着她，眼中的冰冷像是一把把剔骨刀。

她抬起手，五指一屈。

知遥整个人仿佛都被束缚似的朝她飞去，脖子被紧紧抓住。

“知遥，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是时候好好算算了。”卿玥一字字道，手也缓缓收紧。

知遥呼吸越发艰难，下意识地出掌朝她袭去。

卿玥神色一凛，翻身躲过。

见知遥乘机要跑，她广袖一挥，两条藤蔓破土而出，将知遥双臂死死锁住。

知遥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她瞪着卿玥，不愿露出自己的慌乱：“你想干什么？”

卿玥狠狠扼住她的下颚，咬牙切齿：“你杀了百花、九婴还有霁儿，还有不计其数因你私欲而死的凡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说我想干什么？”

知遥面色一怔，见她眼中杀意已决，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讽笑道：“杀了我又如何，你迟早会死在苍琤手上。”

听了这话，卿玥眸色微微一滞。

“你以为我如何成神的？我的神格是顾玉的，可九婴抢走了神格，又把它给了你。”知遥眼中多了几分癫狂，“苍琤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会为了顾玉杀了你，杀了你！”

卿玥紧缩的眸子颤了颤。

在知遥出现在天界前不久，顾玉突然失踪，苍琤说他是下凡历劫了。

卿玥知道顾玉是苍琤的弟弟，更是他最亲的人，他定不会让顾玉永远留在凡间受苦。

她缓缓垂下眼帘，心也跟着下沉。

苍琤会杀了自己吗？

知遥看着卿玥渐渐苍白的脸，痛快不已：“我有凡人的三魂七魄，即便你杀了我，我依旧可以轮回，可你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一句话霎时挑起了卿玥更深的仇恨，她抬眸，语气如冰：“是吗？那你最好为自己还是妖感到庆幸。”

在知遥惊惧的目光下，卿玥一字字道：“在我灰飞烟灭前，我会慢慢折磨你，把你折磨到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九重天。

医仙将丹药喂到已恢复原身的顾玉嘴中。

还未等他把脉，顾玉便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喘了几口气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顾医仙劝阻冲了出去。

苍琤刚走到殿门外，便见顾玉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立刻扶住他：“你这是干什么？”

顾玉抬起泛白的脸：“哥，我要去找遥遥。”

闻言，苍琤眸色一暗：“你暂时不能离开九重天，我会去找。”

顾玉拧着眉，像是艰难咽下了什么东西：“哥，你答应过我，不杀她的。”

苍琤抿抿唇，嗯了一声。

忽然，耳畔传来卿玥的传音。

“无尽血海相见。”

第三十六章 锥心之痛

无尽血海。

顾名思义，无边无际，一片血色。

苍琤落于断崖之上，目光一扫，停在崖边那青色的身影上。

“卿玥。”他声音微哑，小心中又带着抹依恋。

风吹着卿玥的发梢和裙摆，她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冰寒让苍琤心头一窒。

卿玥抬起右手，弹指一挥，血海之上突然出现知遥的身影。

苍琤一怔：“知遥？”

知遥看见他，全然没了之前的底气：“帝君，救救我，她要杀……”

话还未说完，卿玥便封住了她的嘴。

“苍琤，顾玉的神格就在我这儿。”卿玥看着苍琤，眼神冷淡，“杀了我，让顾玉重回九重天吧。”

苍琤心一紧：“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你。”

“是吗？”卿玥苦笑，“我怎么记得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帝君记性倒是越来越差了。”

百年前，是他亲手杀了自己对他至死不渝的心。

“卿玥……”苍琤哑口无言。

卿玥瞥了眼知遥：“那她，你也杀不了吗？”

她眯了眯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狠绝：“你不是想和我重归于好吗？杀了知遥，我就答应你。”

听了这话，苍琤还未回答，知遥已经慌得使劲摇头。

苍琤收紧了拳，心中为难。

他已经答应了顾玉不杀知遥，又如何能反悔。

“卿玥。”苍琤又一次放低姿态，沉声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我会用尽所有去还，你先放了知遥，让我把她带……”

“够了！”

伴随着卿玥的怒吼，血海也开始翻涌起大浪。

她看着苍琤，微红的眼中蒙上一层薄雾：“一百年前你就护着她，任由她胡作非为，对她颠倒黑白视而不见，以至于断送了百花和无数凡人的性命，如今她杀了九婴和霁儿，你还要护着她！苍琤，你就这么爱她吗？”

苍琤面色一凝，九婴死了！？

可是那霁儿又是谁？

“霁儿是谁？”他不由问道。

卿玥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知遥投入血海中。

血海之水每一滴都如灼穿魂魄的烈焰，人若触碰，溶血化骨。

而神魔仙鬼妖触碰，便会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卿玥看着知遥生不如死的脸，畅快一笑。

这些皮肉之苦算些什么，她觉得都不如她锥心之痛的万分之一！

苍琤立刻上前，握住卿玥的手：“你听我解释。”

卿玥目光一冷，一掌将他击了出去。

苍琤心下一抽，摇晃的身形险险稳住，死死咽下差点吐出的鲜血。

见他不仅毫不闪躲，甚至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卿玥疑惑间不由生了丝不忍。

可那不忍在想到百花、九婴和霁儿后便顷刻消散。

苍琤抬起通红的双眼，唇瓣颤动：“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卿玥沉默后心一横：“你跟着我，将知遥受过的罚也受一遍，我就原谅你。”

让她没想到的是，苍琤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好。”

卿玥愣了愣，而后望向血海中一座漂浮的岛屿：“既如此，你便一步步走到那座岛上后再走回来。”

苍琤看着那足有数百丈的远的岛，暗自掩去眼底的痛色：“我去。”

第三十七章 命定之人

卿玥看着苍琤慢慢踏进血海，那不知道何时消瘦了的身影在一片血色中如张白纸。

她面无表情，攥着袖口的手却越收越紧。

她不明白，苍琤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原谅，还是想陪着知遥受苦。

身下血水翻涌，身体每一寸的皮肤仿佛都被烧红的针铁锥刺着。

一丝血线从苍琤苍白的唇角流下，血一滴滴融入血海中。

他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嘴角的血。

每走一步，他的意识仿佛都要被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夺去一分。

渐渐的，眼前的红色慢慢变白，白到刺眼起来。

恍然间，苍琤看见了年幼时的自己，父神牵着他的手走到和春之乡的神树下。

在弥漫着花草香气的风中，一个如玉般的女孩从神树中像落叶缓缓飘入父神怀中。

父神抱着她对他说：“苍琤，她叫卿玥，是你命定之人，你要好好保护她。”

他看着小小软软一团的卿玥，抬起手去触碰那同样小而软的手。

卿玥抓住他的指尖，睁开眼的刹那，苍琤在她眼中看到了天地间最美的繁花。

“小丫头，我叫苍琤，你的夫君，我会一直保护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一金一青的两个小小身影渐渐长大，却又如毫不相识一般渐行渐远。

看着这一切，苍琤的心好像都被撕裂成无数块，连同血海带来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卿玥，卿玥……

原来他从未保护好她。

愧疚、悔恨和怜惜似是膨胀开来，压得苍琤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都被淹没在血海的巨浪中。

等醒来时，苍琤见自己在九重天的寝殿内，身边除了医仙再无他人。

他神色一紧，不顾身上的疼痛坐起身：“卿玥？卿玥呢？”

医仙面露关切：“娘娘将您送回来后便走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娘娘还说……以后天界不会再有春神，让您不必再寻她了。”

听了这话，苍琤眸色一颤。

他慌忙下榻，却因无力而狼狈地摔了下去。

医仙连忙将他扶起：“帝君，您神力快要耗尽了，若非有神格护体，那血海之水会让您灰飞烟灭的……”

“滚开！”苍琤一把将他推开，怔怔呢喃，“她说过会原谅我的……”

说着，他咬牙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刚走到殿门外，一天将跑来禀报说顾玉追着卿玥下凡了。

苍琤一听，心不由一沉。

顾玉没有神格，那微弱的神力只是全凭丹药撑着。

正当苍琤要去找卿玥时，医仙立刻跪在他面前：“帝君，就算您要杀了小神，小神也不能让您去了，若您再不闭关疗伤，只怕是连神格都保不住您神体。”

苍琤呼吸渐渐急促：“让开。”

医仙冒着冷汗，却也不挪动分毫。

苍琤冷下了脸，化作几缕金色流光飞了出去。

“帝君！”医仙急唤一声，权衡之下还是跟了上去。

云雾擦身而过，苍琤看着手中的步摇，泛红的双眼流露出丝丝不舍。

既然卿玥能将他从血海中救出，心中一定是还有他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她！

第三十八章 北冥

妖界，万妖殿。

卿玥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血痕的知遥：“散魂鞭的滋味如何？”

知遥喘着气，声音嘶哑却透着深深地痛恶：“你有本事……杀了我。”

闻言，卿玥款款挪步至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长发：“我会杀你，但不是现在。”

她看着知遥血红的双眼，语气骤冷：“当年凡间冰封万里，无数生灵因你而亡，你也该好好向他们谢罪。”

知遥一怔：“你又有何毒计？”

“毒？”卿玥耻笑，“说起毒，我到觉得自己还不及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