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沈泠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沈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沈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沈泠泠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沈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沈泠泠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萧程。

是他杀了沈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沈泠泠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沈泠泠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沈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两日等你好些，我定会带你去寻。”

沈泠泠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厉害，这样子确如沈叙白所说，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她只好接过药碗。

刚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这药……当真是极苦，她自小体弱，需常喝汤药调养，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

见她神色不对，沈叙白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苦而已。”沈泠泠轻轻回他。

听她如此说，沈叙白这才安下心，拿着刚刚熬药的盅，仔细端详了一番。

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

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沈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沈泠泠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沈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沈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沈泠泠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沈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第十四章

休养了好几日，沈泠泠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萧程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沈泠泠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jsg

怕是觉得自己死了，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反而是种解脱。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

虽然早已知晓，但只要一想到萧程要另娶他人，沈泠泠就止不住地难过。

这时，沈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泠泠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每次的药好像都不太一样，但都远不及第一次的苦涩。

对此，沈叙白的解释是：“一个好的大夫，当然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及时做出药方的调整。你看你这不是快好了吗？”

“原来如此。”沈泠泠不通药理，加上身子确实好得挺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叙白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向沈泠泠，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沈婉晴问他：“沈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你身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毒，怕是有些年岁了，像是有人蓄意而为。”沈叙白有些犹豫，看样子，这毒应当是她身边至亲至信之人所为。

“之前有大夫曾经为我诊治，告诉过我，此毒已有八年。”沈泠泠眸子暗了下去。

母亲临死前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但她与父亲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情谊亦不是假的。

母亲究竟为何要害自己。

真相到底如何，怕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但她，不在了。

见她神情落寞，沈叙白有些不忍。

虽然她偶尔会冲他笑，但笑意始终未及眼底。

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事，又为何满是伤痕地被丢在乱葬岗。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她既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沈公子不是说我尚且还能活三年吗，足够了。”沈泠泠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原本已是个死人，如今尚且能偷生三年，是她赚了。

“放心，我既救了你，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沈叙白眼神坚定，“我的手下没出过死人，可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闻言，沈婉晴只是笑笑。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对活得长久，已无太大的执念。

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真相，还有……报仇。

沈泠泠微微活动了下身子：“沈公子，我想去乱葬岗。”

沈叙白拗不过她，也知道她的孝顺，只好说：“我去套马车，你小心些。”

“多谢。”

……

乱葬岗。

当沈叙白将她扶下来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怔住了，一时有些没站稳。

“小心。”沈叙白忙扶住她。

“没事。”沈泠泠平复了下心情，开始寻找。

她找了一圈儿，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倒是一旁的沈叙白有些疑惑，“前些日子，这里应当不止这些尸体。”

沈泠泠猛地看向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可能活着？”

沈叙白一时也不能确定，只能安慰她，“也许吧。”

沈泠泠的眼里这才燃起了些光亮。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未来的及报。

养育之恩大于天，沈恒夫妇始终都是她承认的父母。

第十五章

此时凉州城内。

自沈家被满门抄家已过去了好几日。

一日未寻到沈泠泠的尸身，萧程便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他几乎每日都会亲自来寻她。

这日，他刚要去乱葬岗，街上看见了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与沈泠泠的身形相似。

他径直冲上前拉住了她，掀开了她的斗篷：“沈泠泠！”

斗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女子见他长得俊，原本的恼怒，变得有些欣喜：“公子是在叫奴家吗？”

“抱歉，我认错人了。”不是她，萧程有些失落。

“公子……”那女子还想说什么。

萧程无意与她纠缠，径直走开了。

就在此时，沈泠泠乘坐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有风吹起了马车窗的帘子，沈泠泠不经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程？

不，应当不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间他不会出现在街上。

更何况那人未着锦衣卫的服饰，应当是身形有几分相似罢了。

想着，沈泠泠放下了帘子，而萧程似有所感，向这边看来，两人都未曾发现彼此。

沈泠泠随着沈叙白回到了药庐，她有些疑惑：“沈公子，为何你的药庐鲜少有病人？”

“呃……你当我是寻常的大夫吗，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的，非疑难杂症，病入膏肓者不医！”沈叙白声音拔高了些，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样啊。”沈泠泠了然地点了点头，话折子上说有些神医都是有些怪癖的。

想不到沈叙白年纪不大，竟有这种医术，和如此高的准则。

沈泠泠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敬。

见她似是信了，沈叙白不由得想着姑娘真是单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她：“刚刚我在街上，看见贴满了寻人告示，便顺手摘下了一份。这画中女子，瞧着与你有几分相似。”

沈泠泠接过，不由得一愣，这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