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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古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救了溺水的我，我自然是要来报恩的。”

当时他只觉得是随手一救，不管是谁他都会救。

可叶无眠就是靠这个爱上了他。

只是世事无常，他救了溺水的她，可她最后还是死于水中。

司铭宸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想到叶无眠了无生息躺在那里的样子。

心脏里的那条细缝似乎破裂开来。

撕裂的痛苦顷刻间席卷而来，司铭宸的手突然有些发抖。

他几乎无力再看下去，可最后一句话还是落到了他的眼帘。

【希望我们永生不复相见。】

第13章

司铭宸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若只是离开他，或许还能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为什么是以她的死亡作为代价。

空寂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了他的呼吸声。

这是此生他第一次觉得不习惯。

司铭宸的喉结翻滚了两下，起身将信重新放到了抽屉。

他走出房门往外面走去。

司铭宸一路走到了政委办公室。

“政委，她在哪？”司铭宸在看完信的瞬间，脑子里只浮出了一个念头。

他得去见她。

家里叶无眠的东西都不见了，可是待在那里的每一刻他就像是魔障了一样。

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出现关于叶无眠的样子。

她坐在凳子看书的样子，她做饭的样子，她晒太阳的样子。

司铭宸想，他一定被这封信影响了，只有看到叶无眠才会好。

“司铭宸，我说过了，回去休息，叶同志的事都等洪水过去了再说。”

最近的事情太多，政委也满脸疲惫。

“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去看她。”司铭宸沉声说道。

“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她的身份是救人牺牲的烈士。”

“司铭宸，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去军营了，在家好好休息！”

政委的话有些重。

“你们之间的原委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不管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已经离开了，现在当务之急只有防洪抗灾！”

司铭宸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脑子里的恍惚在瞬间被清了个干净。

“抱歉，但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继续参与救援。”

见他冷静了些，政委才继续说道：“起码今天你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叶无眠已经离开了，你也不要再多想，葬礼前我会通知你的，回去吧。”

司铭宸应了声，不再争辩。

只是脑子里却想起政委说的话，他突然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感情来。

他对叶无眠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会因为她而如此冲动？

司铭宸到最后还是回了家。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

司铭宸抬手紧紧压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排空。

许是身体太过疲惫，司铭宸慢慢的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

司铭宸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了自己和叶无眠。

只是两人都不再年轻，脸上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叶无眠的眼中少了几分灵动，目光中满tຊ是疲倦和麻木，可是在看见他是，还是会扯出一抹笑。

她说：“司铭宸，我们都结婚四十年了，今天结婚纪念日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说的。”

司铭宸看着老了的自己，突然发觉自己还挺无趣的。

叶无眠像是习惯了一样，笑了笑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的黯然他却看得分明。

晚上的时候，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可也是一人一被。

两条被子之间空了一道，就像是楚河汉界。

床上响起了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可叶无眠的眼睛却没有闭上。

司铭宸听见她在低喃：“若是有下一辈子，我一定不要嫁给你了。”

第14章

司铭宸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脑子都还是叶无眠最后的那一句呢喃。

他能够看出来，叶无眠不幸福。

结婚三年，他真正和叶无眠在一起的时间的不多。

但每次看到她时都是她带着笑意的模样。

司铭宸忍不住想，是不是很多时刻，叶无眠也像是梦里那样，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黯然神伤。

他坐起身来，忍不住又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四十多年。”这四个字被他不断的呢喃出口。

他也有机会和她一起生活四十多年吗？

叶无眠原本是可以多活那么多年的吗？

不知为什么，他开始想相信这件事情了，起码在那个世界叶无眠还活着。

心底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汹涌而出。

就像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山洪，一旦决堤而出便难以收拢。

“叶无眠，我好像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司铭宸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也曾他们结婚的在很多个时刻目光落到她身上无法转移。

也会再外出做任务时，想着家里还有个人等他。

他自小无父无母，大了之后就进了军营，没有人教他怎么样去认识自己的感情。

是叶无眠的死，让他知道，原来他也是在意的。

可是现在他意识到，他永远失去她了。

他习惯性的拿起桌边的一个水杯。

轻轻的。

可是以往只要他在家，水杯总是满的。

但水杯又怎么会一直是满的，只是因为叶无眠的细心。

“我好像被你照顾的太好了。”他摩挲着杯子，眼里突然升出一抹难堪。

叶无眠对他太好了，好的让他成了习惯，让他忽视了她的付出。

或许他于国家于人民而言他是无私的，可是他却将自己最自私的一面全部给到了叶无眠。

信纸被他捏出了褶皱，他才恍然回神。

司铭宸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

雨声一直没有断，司铭宸的眼睛也没有再合上。

直到第二天天刚亮，他就直接去到抢险的地方。

接连的大雨，让一些老房和靠近山群的屋子遭了殃。

司铭宸跟随着部队一起前往救灾。

每救一个人，耳边就会响起他们道谢的声音。

他们说：“你是英雄。”

“谢谢你，还好有你们这群军人。”

司铭宸听着，可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叶无眠。

这么多个的救助的人里活下来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是她。

为什么在她遇险时他不在。

他奋力地帮助受灾群众转移，可眼里却是一片木然。

当大部分灾民被转移后，司铭宸便开始进行新一轮搜救。

他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不停地忙碌。

也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忽略脑子里那些让他痛苦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尖叫：“决堤了，快跑——”

司铭宸看过去，便见汹涌的洪水如迅猛的野兽向他奔腾而来。

他所处的位置中处于中央，只一瞬，他便被卷入了洪流之中。

冰冷的水流在瞬间将他淹没。

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强大的水流却不断将他往下拖拽。

胸腔处的氧气在瞬间被掠夺，窒息感如影随形。

大量的寒流灌入了肺部，引起强烈的撕裂感和烧灼感。

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身体逐渐沉重。

只有灵魂似乎奋力在挣脱肉体。

司铭宸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一刻想到的居然是：叶无眠当时也是这般痛苦吗？

死了，能够找到你吗？

第15章

昏昏沉沉。

司铭宸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黎书禾含着泪意焦急的脸。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黎书禾匆匆跑出病房。

司铭宸收回视线，眼睛却有些失焦。

他想起自己在昏迷之际，其实有一瞬间他看见叶无眠了。

那一刻他很想随她一起离去。

若是从前他还能告诉自己没那么在意叶无眠，可到了这一刻他骗不了自己的。

他心里是有她的，所以他的情绪才会被她牵引。

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医生，你快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黎书禾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想法。

司铭宸将视线转向黎书禾，微微拧眉。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地可怕。

说完，他便想从床上起来。

他不是很喜欢医院。

医院里总是充满了哭泣和死亡。

刚下床，门口却传来政委的声音：“这又是去哪？”

“救灾然后回家。”司铭宸答道，眼神却时不时落到门口，看上去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昏睡了几天，司铭宸身上哪些强硬的气息似乎突然收敛了不少，看上去还有几分乖巧。

原本严肃的政委看到他这样反而软了些语气。

“洪水已经解决了，你也别回家了，在医院好好修养，明天在东桥陵园参加她的葬礼。”

司铭宸的眼神聚焦到了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