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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长宁脸上再次露出嘲讽的笑。

　　大郡王紧紧咬牙，冲着姜长宁的马射去。

　　马儿不如姜长宁灵活，受箭之后长鸣一声。

　　姜长宁本着物尽其用的道理，拉了马缰，调转马头，而后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受伤的马直直向大郡王的方向奔去，虽然没到他身边就被杀死，但也带倒了许多叛军，造成混乱。

　　姜长宁下了马，就不如在马背上那般轻松自在了。

　　随着他劈砍的动作逐渐加大，手腕的疼也深入骨髓。

　　他咬牙撑着。

　　所幸他刚刚用布条把自己的右手与刀柄牢牢捆住，否则这会儿刀怕是早就脱手而出了。

　　姜长宁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以他为中心，荡开了一个空地，都知道他狠，跃跃欲试不敢上前。

　　寡言来到他身边，就要对他伸出一只手，拉他上马。

　　这时叛军向寡言袭击而来，他为了抵挡，没能伸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一声大喝：

　　“上马！”

　　姜长宁回头看去，墨景离一袭猎猎红衣，不，是血衣，突破重重包围，骑马向他奔来。

　　恍然间回到了牡丹筵上，在赛马场与他较劲儿的场景。

　　一只手伸到姜长宁面前，他及时抓住，翻身上马，坐到墨景离身后。

　　方才大郡王为了追姜长宁，只带了六千重甲骑兵过来，而不远处，墨景离带来了三千兵马前来接应。

　　一时战况胶着。

　　墨景离并行几人往通宁县方向突围。

　　姜长宁坐在墨景离身后，跟她一起拉着马缰，颇有些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墨景离一边解决拦在他们前面的兵马，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胆子不小。”

　　姜长宁笑起来。

　　他把大郡王耽误在白狼山那么久，完全有机会逃，这一路虽然慌张，他还是有意无意放慢了步伐。

　　以身作饵，引得大郡王抛下大部队，率领少数骑兵来围剿他。

　　而实际上，墨景离才是他计划的最后一环。

　　他相信墨景离会懂他为什么故意泄露行踪，也相信墨景离会出城来接应。

　　他在墨景离耳边问道：“可准备好了？”

　　墨景离有些赌气道：“没有，等死吧你！”

　　姜长宁咧开嘴一笑：“那咱俩岂不是得死在一块儿了。”

　　六千对三千多，且墨景离带的人很杂，有君家兵马，也有县兵，还有些小喽啰。

　　大郡王的性子说好听点儿是谨慎，说难听点儿是优柔寡断，不然也不会在白狼山一探再探，耽误那么多功夫。

　　若放在以往，大郡王一定还会犹豫一番，要不要等大部队跟上来后，有十成的把握再去追。

　　但今天他被姜长宁接二连三戏耍、嘲弄，满腔怒火把理智燃烧殆尽。

　　六千重甲骑兵，对上墨景离带的那三千虾兵蟹将，怎么看都是赢面。

　　墨景离的人并不恋战，解决完前面围堵的人后，就往通宁县方向奔逃。

　　大郡王看着他们，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举起刀大喊一声：“追。”

　　金戈铁马，血染黄沙。

　　血迹从地上蔓延到天边，墨景离跟姜长宁骑着马，跑在最前面，离通宁县还有七八里时，所剩不多的兵马四散跑走。

　　大郡王穷追不舍，他被保护在兵马中间，忽而看到前方墨景离的马停了下来。

　　晚风一吹，他瞬间冷静下来。

　　大吼道：“停下，快停下。”

　　然而已经晚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马坑，坑中鹿角枪、竹籤朝天，坑形似亚字相连，里面状似钩鏁。

　　表面被铺上草木、灰尘做掩饰。

　　墨景离带的兵马四散而去，紧追其后的叛军来不及反应，直接陷了进去。

　　无论他们的铠甲有多厚，马匹有多精良，只要陷进去，就被鹿角枪和竹籤刺穿了身体。

　　而侥幸活着的人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下一波来不及勒马的兵马压死。

　　数百兵马一瞬间折损在陷马坑里。

　　剩下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兵荒马乱。

　　大郡王前面的人都掉了下去，一直被保护在人后的他终于暴露出来，胯下的马惊慌失措，来回踏步。

　　姜长宁在陷马坑另一边道：“墨景离，牡丹筵上，没能让你看到的一箭破靶，现在给你看。”

第158章从背后覆上她的手

　　姜长宁用牙齿咬开手上连接刀柄的布带，捞起马上的弓就要放到胸前。

　　墨景离却冷哼一声：“如果你的手不抖，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一句话把正要装X的姜长宁打回现实，他用手过度，早已疼得不行了。

　　刚刚拿弓时，的确有些颤抖。

　　墨景离夺过弓箭，摆到自己胸前，拉满瞄准，却并未发射。

　　她的箭准头足够，可是力气不够。

　　姜长宁闻弦而知雅意，从背后覆上她的手，两人合力把弓弦拉成满月，二人手上都青筋暴起，弓弦咯吱咯吱作响。

　　呼吸声放平稳，胯下的马儿也识趣地稳了下来。

　　他们心有灵犀般同时撒手，箭羽破空而出，带动二人肩膀垂下来的头发。

　　这一箭穿透空气中的血沫与黄沙，裹挟着满满的肃杀，直接射入大郡王心口。

　　冲劲儿太大，大郡王直接从马上跌落，捂着心口的箭羽。

　　他谨慎一生，唯一一次冲动，就被姜长宁和墨景离一箭穿心。

　　“大郡王！”

　　“大郡王，您撑住！”

　　“大郡王，我们这就带您回去！”

　　大郡王捂着不断冒血的心口，艰难说道：“瞒着我父王。”

　　他父王前些日子重伤出现在不夜城，现在都没调养回来，如果知道他被一箭射死的消息，悲痛之下，怕是不能久活。

　　父王对他期望有加，三个成年弟兄，唯有他带的兵最多。

　　若今日带兵过来的是他二弟，刚刚一定不会被姜长宁激怒，只带六千骑兵就追过来。

　　若带兵的是他三弟，一定不会在白狼山耗那么久。

　　他父王说他是嫡长子，值得最好的。

　　可惜，他辜负了父王的期望。

　　有人把他扶上马，他一边吐血，一边再次强调：“一定不能让我父王知道。”

　　敌方军心大乱，瞬间失了斗气。

　　局势逆转，这回轮到叛军带着命不久矣的大郡王慌忙逃窜。

　　墨景离带的人来到马前问道：“追吗？”

　　墨景离和姜长宁同时开口：“不追。”

　　大郡王后面六万多人正在赶来，没得追。

　　何况那一箭，大郡王绝无生还可能。

　　姜长宁道：“可惜了。”

　　墨景离问道：“可惜什么？”

　　墨景离心想，难道是在可惜不能继续追杀？

　　姜长宁一撇嘴，道：“在地牢时，他狠狠打了我肚子一拳，可惜我打不回去了。”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小题大做，又补充道：“娘的，那一拳差点把老子吃的年夜饭打吐出来。”

　　辣耳朵，太辣耳朵了。

　　墨景离嫌恶地皱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人家都要死了，他居然可惜自己没把那一拳打回去。

　　扫把星的脑回路果然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去解。

　　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墨景离她们班师回城，此战折损了小一半人，但射杀了大郡王，称得上大获全胜。

　　姜长宁累得不行，就轻轻坐在墨景离背后，把脑袋放在墨景离肩膀上，两条胳膊晃荡着。

　　墨景离一抬肩膀，嫌弃道：“你能不能坐好。”

　　姜长宁叹口气，道：“累啊。”

　　墨景离不再说话，由他靠着。

　　寡言骑马走了过来，墨景离道：“你去坐寡言的马。”

　　姜长宁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懒得动，除非你能把我抱上去。”

　　这人没个正形，墨景离没忍住骂说了脏话：“去你丫的，脑子有病。”

　　姜长宁低低一笑，道：“这还是京都那个风度翩翩的顾世子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粗俗呢。要是让松阳听见...”

　　姜长宁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想到在京都时，墨景离的那些烂桃花，心里一阵烦躁。

　　墨景离没忍住道：“你这欠扁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姜长宁道：“这谁说得清呢。”

　　姜长宁扭头对寡言道：“你快些回去，让常大夫候着，我的手疼得不行了。”

　　寡言见自己主子没有换马的打算，夹紧马腹，默不作声地往前跑去。

　　墨景离道：“他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姜长宁道：“什么名字？”

　　墨景离道：“哪儿有人叫寡言的。”

　　姜长宁又笑起来，道：“是啊，哪儿有人叫寡言的。人家明明叫关言，是你自己总寡言寡言的叫。”

　　墨景离有些囧，合着她一直叫错了名字，关言也一直没开口纠正。

　　到了通宁县，姜长宁下马时脚步都有些不稳，由墨景离搀扶着进了县衙的厢房。

　　常大夫带着药箱过来，给他包扎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开始给他两条胳膊舒筋散瘀。

　　“啊啊啊啊——”

　　姜长宁在床上躺着直叫唤，疼出的汗不断往外冒。

　　墨景离听得耳朵疼，道：“你是爷们儿吗？这点疼都受不了。”

　　姜长宁背上有一道刀伤，他褪去上衣，被白色的绷带缠绕着。

　　现在趴在床上，两条胳膊被常大夫拿捏住。

　　姜长宁艰难道：“爷们儿也知道疼啊。”

　　一套操作完成后，常大夫和姜长宁同时舒口气。

　　常大夫道：“行了，我明天再来。”

　　姜长宁在床上趴着，嗓子里发出哼哼的气喘。

　　墨景离跟着常大夫一起出去。

　　常大夫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