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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图崖干脆地点头道,“更何况大晋国土四面环水,对于草原上的战士们来说,水战宛若一场豁出性命的豪赌。”
“所以如果大晋不让步,安国是不可能攻下齐国的。”
如今的萧安乐瞬间明白了上一世图崖攻打大晋的原因,只是最后两败俱伤,他也没有了再起兵的后劲,攻下齐国变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避免这场浩劫的发生。
图崖低声道:“你别担心。我已经答应了,绝不与大晋起任何冲突……”
“不,”萧安乐打断了他,“要起,而且是必须起。”
图崖惊讶地看着女人俯身,在沙盘中划出一条贯彻两端的路线,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十足的可信度。
“哪怕我说服皇弟,派兵帮助你们,大晋和安国也并非能胜过对于水战十分精通的齐国,因为齐与莫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增援、粮草,都方便至极。”
“我知道你们草原习惯万事挑明了来做,但汉族还有一本书,叫做三十六计,更有一句话,叫兵不厌诈。”
她在说这些话时,眸子微微亮起,看得图崖屏住了呼吸。
这么多年来,他的帐中被送来过无数中原女子,奔放的、羞涩的、冷淡的,图崖都见过。
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对着军事与政事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图崖,”萧安乐转过头,对他说,“我要你找来一具女尸,一副棺椁,以最大的也是最热烈的排场,送回大晋。”
“只有让齐国以为我们大晋与安国决裂,他才敢放下戒心。”
此话一出,图崖彻底心服口服,他从小在草原长大,行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
就因为这样,父王和母亲才会被齐国人骗进城内,死无全尸。
他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萧安乐狠狠在她颊边亲了一口,低声说:“谢谢你,安乐,我这就去办。”
萧安乐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强撑着冷静,摆摆手,看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帐篷,才松了口气。
与宋景远成亲数十载,萧安乐都没有被如此热情地对待过,她想用袖子擦擦脸,又觉得这是自己夫君,忍了下来。
直到出了帐篷,她脸上的绯红也没能下去,反而被图朵调侃了一番。
第十七章
“宋大人,”男人站在他身前,低下头俯视他狼狈的嘴脸,“怎么被打得这么惨啊?”
“我……咳、咳咳!”
宋景远还没能说出一句话,口中便频频咳出鲜血,他用手肘支起身体,好半天才勉力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不是宋大人,我是宋景远。”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多谢赐教,失陪了。”
他的腿已经在连日的奔波中瘸了,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篝火前,身后发出轰然的嘲笑声。
“不是吧,就这样的人还想上阵杀敌?”
“好好的史官不做,简直就是发病了……”
“以前还是驸马呢,公主死了没人罩他了吧,哈哈!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
“长公主干涉朝政,他也跟着舔,不当个好官才怪,只能说遭报应咯……”
话音还未落下,男人就被狠狠一拳砸在了脸上,方才还平静如水的男人瞬间将他攒进地里,怒吼道:“你才遭报应!”
“她是为国而死的!你这个畜生!”
“你他娘的反了!”
被宋景远一拳打倒的,正是他的上司百夫长,见男人此时发了疯一般气喘,他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愣着干什么!给我拉开!”
众人此时才回过神,纷纷涌上前将宋景远摁倒在地,他却毫不惧怕,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眸死死盯着刚刚出言不逊的男人。
“给我往死里打!”
无数双腿脚狠狠地踹在宋景远身上,他本就被打得奄奄一息,此时简直有进气没出气,口鼻溢出鲜血,一双眸子却依旧狠狠盯着百夫长。
男人被他盯得心中发毛,忍不住啐了一口,怒道:“该死的东西,老子好心收你进军营,竟然还敢打我!”
“把他给我吊起来!三天之内不许给食水,看他还敢不敢发病!”
众人停了殴打动作,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色变。
若是直接打死,还有解释的余地,但吊起来示众这么个惩罚方法,若是那日圣上来营中视察,他们又该如何分辩?
更何况,方才确实是百夫长说错了话……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与逝去的长公主是亲姊弟,若要追究起来,在场的谁也逃不了干系。
见他们都不敢动手,百夫长当下便骂骂咧咧地踢了宋景远一脚,有人悄声提醒他几日后圣上回来巡视一事,他神色也是一凝。
“喂,臭小子,”百夫长蹲下身,揪起宋景远满是血痂的头发,“知道错了没?知道错了,老子就饶你一命!”
“道……歉,”宋景远气息微弱,口鼻鲜血直溢,喉中更是血腥味咕噜作响,“你给她道歉……”
“他娘的,”百夫长气得将他攒到地面上,骂骂咧咧地说,“行、行!道歉!”
“现在来装什么玩意儿,当初也没听说你对公主有多好!”
众人见事儿结束,便也散去了,宋景远如同死狗般躺在原地苟延残喘,眼泪顺着脏污的鼻梁滑落,冲出一道沟壑。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再次昏死过去。
第十八章
【阿姐,当日我看见棺椁时,只觉得晴天霹雳,霎时便要起兵攻打安国。幸得公公提醒,万般不可能如此轻易草率,险些在众人面前开棺验尸。】
【幸而,里面只是一具女尸,与你毫无干系,这时才看见随棺来的信件。下回切莫这般吓唬皇弟,真是寿命也短了几截。】
【知你一切都好,我才放下心来,你的计划我都已经铭记在心,待进一步商议决断。】
萧安乐读完了信,知道自己肯定把弟弟吓得不轻,眼眶微微发涩,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边的图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是不是想家了?”
萧安乐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草原虽好,终究比不过京城繁华热闹,”图崖轻声说,“女子出嫁三日便该回门,是我疏忽了。”
“毕竟遥远,比不得常理习俗,”萧安乐摇摇头道,“想家便要回去么?这世上多的是难以完成的愿望,大业在前,小情让一步也无妨。”
图崖安慰地握紧了她的手。
几个月时间,萧安乐已经不会对这些肢体接触有什么紧张不安的情绪了,她任由图崖攥着自己,另一只手措辞回信。
最后落款,她写“一切都好”,又说“安国的首领并非流言中那样暴戾残虐,他年纪很轻,生得一副极好容貌,对我也好。”
只为让千里外的弟弟放下心。
图崖突然道:“我对你好吗?”
萧安乐才猛地想起身边还坐着人,她的脸霎时间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一把扯过书本盖上,勉强冷静道:“殿下,偷看别人信件在汉人里是非常无礼之事!”
“我不是汉人。”
图崖笑着倾身靠近她,笔杆啪得落地,甩了羊毛毯上一道醒目的墨痕,可萧安乐顾不得这些,面红耳赤撇开脸。
颊边忽地一热,是图崖轻轻一吻,她本以为自己误会了对方,正有些愧疚想要转过头说什么,却被咬住了嘴唇。
“你是我的妻子,”图崖的声音很低,有些喑哑,“对你好是应当的。”
唇齿间缠绵的奶酒甜香令萧安乐头晕目眩,她的手腕渐渐无力,再也撑不住身体,躺倒在了羊毛毯中,被簇拥着迎上图崖的吻。
“图崖,”萧安乐低声道,“我曾经……”
“我都知道。”图崖温声道,“我都知道,安乐。”
他叫得那么亲昵,两人像是相伴了十几年的爱侣,情至浓时萧安乐的眼尾渗出泪水,被男人轻柔地吻去,像是一场美梦。
“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沉沉睡去时,萧安乐听见图崖无奈的声音,她的唇上轻轻一痛,本就被吻得红肿的地方又让人用锋锐的齿列轻轻啃了一口。
“安乐,快想起来吧。”
第十九章
萧安乐做了个梦。
京中繁花似锦,春日里阳光明媚得睁不开眼睛,她被父皇领着走上前,好奇地看向面前穿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孩。
“这是我的孩儿,图崖,”低沉的男声道,“和长公主如今的年纪一般大。”
“令他学学汉话……往后不至于……”
“安乐,”父皇的大手抚在她的肩头,温柔又耐心地说,“愿意教这个哥哥汉话么?”
她看了好多次,兴许是觉得图崖长得还算符合她喜好,便点了点头。
御花园内侍女途经,总能看见一大一小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