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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禾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

他喝的脸色酡红，顾不上失态，接着往下：“你啊，偷偷跑出去玩，险些被兵匪杀掉，我带兵路过，见这么小的姑娘他们也要杀，于是顺手把你救下……”

他越说，声音越低，直到最后端着酒杯瘫坐在云禾塌边。

“你说，从前那么苦，我一个男人都受不住，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喃喃自语，昏昏沉沉靠在云禾的榻旁睡了过去。

在他未曾看见的地方，云禾眼角忽然划过一滴泪，倏忽没入鬓角，再也不见踪影。

第二日。

墨长意强撑着宿醉的头痛处理种种事务。

忽听外头有人来报：“极北之地部族首领求见。”

墨长意本欲随便打发了，可身旁的总管太监上前耳语一番：“陛下，奴才听说极北之地有一种罕见草药，能肉白骨，您看……”

墨长意沉默半晌：“宣他进来。”

极北之地本是北渝的领地，只因环境太过恶劣，又没有耕地，因此一直少有人涉足。

多年前不知从哪里迁徙来一众部族，在极北之地建立政权。

墨长意本想讨伐，可那个地方实在太过苦寒，实在不值得他劳心费神。

于是墨长意就任他们去了。

后来极北之地的部族分裂开来，其中一个向北渝俯首称臣。

墨长意干脆就把他定做了极北之地的统领。

墨长意见来者，开门见山到：“朕要你献上极北之地的草药。”

那统领欠了欠身：“臣要幽州三郡。”

墨长意眯起眼，这才正式打量了一番这位统领。

第十七章

割地求药，前所未有。

墨长意很赏识这位统领的胆识，可他最恨有人趁火打劫。

他饶有兴趣的放下朱笔：“朕只给你两个选择，草药或者你的命。”

统领面无惧色：“陛下，草药三百年成熟一株，极北总共只有两株成熟。其中还有一株被一个西州人抢了去。就是臣的命，也没有草药珍贵。”

西州人？

墨长意没工夫细想，满心只想拿到云禾的救命药。

“那朕便将极北夷为平地。”

他气定神闲。

统领摇摇头：“即便陛下将极北屠尽，也得不到草药。”

“为何？”

“那是极北之宝，即便毁掉，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谈判至此破裂。

墨长意一双黑眸紧盯着极北统领。

他倒真是大意了，居然养虎为患。

“陛下，养护草药的方法，只在极北流传。倘使您想着拿到草药就攻下极北，恐怕极北之地的草药将成为传说。”

想到病榻上的云禾，墨长意缩进了瞳孔。

“朕可以让你做幽州三郡的郡守。”他轻轻敲击着书案，“但赋税等一律交予朝廷监察。”

统领痛快应下。

三日后。

极北之地快马加鞭送来草药，听闻连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陛下，此药用后，虽能恢复娘娘心脉，可也会……”

太医小心观察墨长意的神色。

“会怎样？”

“会使娘娘忘却前尘。”

忘却前尘……云禾会忘了自己吗？

墨长意深深望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云禾，紧蹙起眉头：“只要她能平安。”

草药一点点喂进云禾口中。

墨长意日日盼着云禾醒来。

倏忽又是一冬。

雪落下时，墨长意才想起，已经冬天了。

距离云禾昏迷，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除了面颊比刚来时红润些许，云禾好像什么都没变。

而这一年里，墨长意却好似年长了好几岁。

宫中人人都喜气洋洋的等着过年节，唯独最喜欢新年的云禾仍旧躺在榻上紧闭双目。

当第一声爆竹响起时，墨长意赶忙替云禾捂住耳朵。

“云禾，别怕。”

从前，云禾最爱凑热闹，可偏偏她又害怕爆竹声，每每钻进墨长意怀中，让他替她捂住耳朵。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墨长意不记得自己到底多久没和云禾一起过年节了。

他轻轻揽住榻上的云禾：“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宫中远远传来宫女们笑闹的声音，这世间到处都是热闹的，唯独椒房宫一片寂静。

宫女门身着新衣，簪着花，太监们也收拾的干净利索。

墨长意坐在榻旁，第一次拿起发梳，替云禾梳理那如绸缎般的长发。

“云禾，你不是最爱过年节吗？你看，宫女们要去看烟花，你不去吗？太监们拿了鞭炮来，你别怕，躲进我怀里……”

宫内热闹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放亮，那些宫女太监们才散去。

墨长意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脸颊抚上一抹温热。

他猛地睁开眼：“云禾，你醒了！”

第十八章

云蓁蓁被猛地坐起的墨长意吓了一跳。

她收回手，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妾好怕。”

墨长意见是她，榻上的云禾依旧昏睡如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云蓁蓁见墨长意疾言厉色，愈发委屈。

“长意，妾在西州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派人来接。妾只得自己前来了。”

墨长意不想理会她，正欲唤人将他带出去。

却见云蓁蓁从身后奶娘处抱出一襁褓之中的婴孩。

“陛下，妾委屈一时没有关系，可这孩子是您的。”

墨长意一怔，这才想起云蓁蓁是怀着身孕回西州的。

他虽然厌恶云蓁蓁，可毕竟孩子的无辜的。

况且云禾身体这样差，若让她过继了这个孩子，就不用再受生育之苦了。

想到此处，墨长意接过奶娘怀中的婴孩。

婴孩的皮肤粉里透白，眉眼间倒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朕会给你应得的，但多余的，劝你不要妄想。”

墨长意冷声说到。

云蓁蓁一愣，她以为墨长意至少会将后为给她，可如今这样不尴不尬的待在北渝后宫，算什么样子。

她轻轻抽泣起来：“陛下，妾为您诞下皇长子，却无名无份住在北渝，不知天下人如何看待。”

墨长意略一思索：“既如此，便封你为贵人。”

云蓁蓁险些搅碎手中锦帕。

她维系着脸上委屈不甘的表情：“妾身为西州长公主，倘若被封为贵人的事情传出去，恐不利两国交好。”

墨长意只觉额上青筋直跳：“封为贵妃，赐朝云宫。”

虽然不是想要的结果，但毕竟是她的第一步。

云蓁蓁盈盈拜谢。

北渝冬日寒凉，雪花纷纷。

墨长意现在除了处理朝堂杂事，还要时不时去应付云蓁蓁。

不是今日墨青涟伤寒，就是明日云蓁蓁梦魇。

他们母子轮番来给他找事。

唯一算欣慰的是，云禾虽然还没醒来，但偶尔会动一动手指。

又是一年冬。

墨青涟满一周岁了。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经由奶娘带着在墨长意跟前玩闹。

墨长意虽然实在瞧不上云蓁蓁，可对于这个孩子，却是喜欢的紧。

他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云禾，心道等她醒来就将这孩子过继给她。

忽然门帘被人掀开。

云蓁蓁闯了进来。

她一面叫着墨青涟的乳名，一面就要把他揽进怀中。

“你想把身上的寒气过给青涟吗？”

见云蓁蓁连披风都没解就要去抱墨青涟，墨长意脸色一沉。

云蓁蓁闻言，一脸委屈的辩解：“陛下，臣妾也只是太想念青涟罢了。”

青涟咿咿呀呀的唤着：“娘……亲。”一面朝云蓁蓁伸手。

云蓁蓁解下披风，温柔的将墨青涟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墨长意看见这一幕，不自觉把眼前的云蓁蓁看成了云禾。

若是她醒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本该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

正当此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墨长意身后传来。

还在逗弄孩子的云蓁蓁并未察觉。

墨长意猛地转过身，正见云禾倚着床边咳嗽。

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云禾也缓缓抬起眼。

第十九章

四目相对之间，墨长意蓦然感到心慌。

云禾看见此间其乐融融的景象会怎么想呢？

他张口想解释，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云禾微微张了张口：“姐姐，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