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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竹以为他说的是顾杰盛：“嗯，这下好办事多了。”

　　不用端着笑了。

　　村支书和何安连忙上前，梅兰竹跟在身后，神态恢复了淡然自若。

　　顾杰盛的余光一直瞟着梅兰竹。

　　“首长，不好意思，这几天咱们这里一直下大雨，让你们辛苦了！”村支书连忙要递烟给顾杰盛。

　　梅兰竹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顾杰盛最见不得人家这样。

　　果然，顾杰盛眉头微皱，没有接。

　　“你怎么在这儿？”

　　梅兰竹很不喜欢顾杰盛皱眉，每次他皱眉都像是她做错事了一样。

　　但现在她是帮忙接待的，他不接烟村支书有些尴尬。

　　“我来帮忙接待，他们不太会说城里话。”

　　说着梅兰竹就将烟挡了回去：“张支书，首长说，他不抽烟。”

　　顾杰盛当然抽烟，只是他不会要别人送的。

　　这一下，就给村支书解了围。

　　村支书感激地看了梅兰竹一眼。

　　陈营长见到顾杰盛的眼睛落在梅兰竹身上就没移开过，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正要提议让梅兰竹带顾杰盛去，就见赵医生匆忙跑过来：“村支书，清河山爆发泥石流，村下游危险！”

第20章

　　梅兰竹瞳孔骤缩！

　　“快去救人！村下游住的都是那些伤残老兵！”

　　她急迫望向顾杰盛！

　　顾杰盛也不墨迹，冲着身后的军人们手一挥：“赶紧去救人！”

　　可是，雨天速度毕竟有限。

　　他们地处高势，走到去下游的桥边，却看到平常清澈的清河此时流淌着褐色的泥浆。

　　泥浆上面，是一堆又一堆的柴。

　　泥石流的速度极快，顾杰盛等人争分夺秒地赶去，却只看到被泥浆冲破的村下游。

　　下游的房子地势低，此时已经被泥石流淹没了。

　　梅兰竹顿时就红了眼眶：“杨大爷李大爷他们都住在那里的！”

　　她心一颤，忙忘下游跑，却被顾杰盛死死拉住。

　　“你在这儿！我去！”

　　雨下个不停，泥石流越来越猛，顾杰盛等人却不畏艰险，问村民们借了绳子等救援物件就往下游去。

　　从侧面下去，救出了不少人，但也有许多人，和他们的房屋一起被泥石流冲走了。

　　这一整天，梅兰竹耳边都萦绕着村民们的哭声。

　　天渐渐暗了，雨小了起来，泥石流也逐渐不动了。

　　下游哪里还有那些住民的影子？

　　梅兰竹心里堵得发慌，她坐在高处的石头上，耳畔都是杨大爷的音容笑貌。

　　他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的代价。

　　后来却凋零在这里。

　　从梅兰竹回村到现在不过半年，每次去他家，他的眼睛总望向门前的小路。

　　明明，他差一点就等到了，等到了信仰的反馈。

　　忽然，头顶一暗。

　　梅兰竹怔怔抬头，顾杰盛撑着伞站在面前。

　　她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质问：“你们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村子里的老兵们，等了你们好久好久，你们来得真的太迟了！”

　　梅兰竹心中说不出的痛楚，上一世，她也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她还要再经历多少次这样的遗憾？

　　顾杰盛面露不忍，坐在她身旁：“对不起，是我太迟了。”

　　“你知道吗？下游住的都是老兵，他们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劳作，红卫兵们从前总是批斗他们，说他们是居功自傲的懒惰分子。”

　　“时间久了，他们自己好像也都这样认为。却又想等待着，他们为之奋斗的信仰，来告诉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我来了后，就经常去开解他们，这次听说你们要来，他们都很期待，可是……可是……”

　　她抽泣着说不出话了。

　　可是却成了这样一出悲惨的结局。

　　顾杰盛眼眶泛酸，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可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收拢手臂，将人抱紧。

　　上一世，梅兰竹失去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哭得无法自控。

　　可他却推开了她。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顾杰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样的温柔，使得她紧紧地抓顾杰盛的衣角，没有推开顾杰盛，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似乎要把两辈子的伤心都发泄出来。

　　良久，她才哽咽着开口：“顾杰盛，你是不是，也死过一次了？”

第21章

　　顾杰盛身体一僵。

　　他垂眸：“也死过一次？”

　　“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梅兰竹离开他的怀中，怔怔地望着他。

　　如果他是，他就一定会回答是。

　　如果不是，梅兰竹大可以说是因为他的改变过大，像是换了一个人才这样问。

　　“是。”

　　顾杰盛斟酌良久，吐出了这个字。

　　“所以，你也是？”

　　梅兰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哭了一场的她，已经冷静很多了。

　　“你怎么死的？我记得，我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顾杰盛瞳孔中都是说不出的震惊：“你死后没几天，医院发生爆炸，我去救援，就牺牲了。”

　　他回答着，却如在梦中。

　　但梅兰竹的脸上却没有过多诧异：“原来如此。”

　　“为什么你一副很平常的样子？”

　　顾杰盛墨色的眸子中，夹杂着疑惑。

　　梅兰竹扯了扯嘴角，不想回答。

　　她站起身：“今天谢谢你。”

　　梅兰竹就要离开，却被顾杰盛拉住了手腕。

　　“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不愿意。”

　　说完，甩开他的手，回家去了。

　　恰时，焦头烂额的村支书路过时，不禁捏紧了袖子！

　　梅同志不是他身边这个陈营长的前妻吗？

　　怎么和顾团长抱在一起？

　　村支书看了看身旁同样诧异万分的陈营长，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同情。

　　看见自己曾经的老婆和上司搞在一起，心里不好受吧。

　　“陈营长，咱们先走吧。”

　　陈营长看到怔怔望着梅兰竹背影的顾杰盛，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们顾团长也有今天！

　　这声叹息，听在村支书耳朵里又是一回事了：“这陈营长，造孽呀！”

　　……

　　接下来几天，城里来了人。

　　包括梅兰竹在内的村民，都和顾杰盛等人一起灾后清理的工作。

　　一个星期后。

　　村下游的淤泥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又过了几天，通讯恢复。

　　顾杰盛收到首长指令，需要他回军区汇报情况。

　　这期间，顾杰盛跟着村支书一同去过梅兰竹家，他记着她家里的厨房有一块在漏雨。

　　走进梅兰竹家，她正握着青草，喂养着棚里的几只兔子。

　　“你养来吃？”

　　顾杰盛手中拿着几匹瓦，走到她面前。

　　梅兰竹摇头：“村里谋生手段不多，养兔子去卖算一种。”

　　她抬眼望向顾杰盛：“村里人，没几个吃得起肉的，不吃树皮就不错了。”

　　顾杰盛心中微凝：“跟我回去吧，你在这里过得不好。”

　　梅兰竹却不禁失笑：“你这话说得，我在城里就过得好吗？”

　　她这话，让顾杰盛没法回答。

　　“在城里的时候，我们哪里这样平和地说过话？基本都是半句就吵，把彼此伤得支离破碎，顾杰盛，既然我们不相爱，就放过彼此吧。”

　　不相爱？

　　难道她以为自己不爱她吗？

　　“梅兰竹，我们是相爱的，我，顾杰盛，爱你。”

　　梅兰竹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动，眼眶却不可避免地酸涩了起来。

　　他说什么，他竟然说爱自己？

　　“你爱我？你爱我，会舍得让你的旧情人一次一次伤害我？”

　　“会看着我的父亲去死？”

　　她不信，而且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她相信不相信。

　　“顾杰盛，我说我们不相爱，是我不爱你了。”

　　梅兰竹一字一句道。

第22章

　　顾杰盛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目光。

　　“我去给你补厨房。”

　　第一次，他逃避了梅兰竹。

　　梅兰竹见状，只能去给顾杰盛取梯子搭在屋顶。

　　顾杰盛顺着梯子爬上去，用瓦片，将梅兰竹厨房漏雨的地方补了起来。

　　这时，赵医生提着一包药走进了梅兰竹家的院子。

　　“小梅，你爸的药我放门口啦！家里有没有水，给我来一口，渴的不行！”

　　赵医生在村里哪一家都是这样自在，谁让整个村里不少人都承了他的情呢？

　　梅兰竹听到他的声音不禁莞尔。

　　用木瓢舀了一碗水在碗里，递给了走近她的赵医生。

　　“今天很累吧？”

　　她声音温柔，听得房顶上的顾杰盛有些不悦。

　　他往下看，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梅兰竹的旁边，接过她手中的水。

　　小梅？

　　这个男人似乎和梅兰竹很熟？

　　男人喝完自然地将碗递给梅兰竹，他似乎注意到了房顶上的自己，笑了笑：“累倒是不累，不过既然你让人帮你把房顶修了，我也省一桩事。”

　　“是！哪里敢麻烦您赵大医生！”

　　梅兰竹的语气中，有顾杰盛未见过的俏皮。

　　“梅兰竹，递瓦给我。”

　　顾杰盛声音寒得像是清河山间吹过来的夜风。

　　赵医生看了看梯子：“这么高，我来！”

　　梅兰竹却拦住了赵医生：“你先去忙吧，伤患那么多，我就不耽搁你的事了。”

　　赵医生语气欣慰：“懂事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阔步离开了梅兰竹的院子。

　　梅兰竹捡起地上的瓦，朝梯子走去，却见顾杰盛已经从屋顶下来了。

　　而屋顶也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