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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里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我们不能随意进去。”冬雨忽然开口道。

裴姚雪压下心底泛起的情绪，语气如常：“走吧。”

远处角落里，一袭女官服饰的青梧走了出来，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我能除掉一个裴姚雪，就能除掉第二个。”

回到承恩殿后，裴姚雪立即下令。

“冬雨，派人去告诉内务府，从此刻开始，早中晚一日三次在宫中各处点艾叶烧艾水，一应防护措施不可疏忽。”

冬雨目光顿了下，应道：“是。”

萧尘从前朝回后宫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坐在步撵之上，他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艾叶味道。

不一会儿，就在一处宫门角边看到了一个小太监在点艾叶。

痘疫发生在京郊，皇宫防范一般不会这么快，但这才半天不到，竟然就有宫人开始烧艾叶。

萧尘让人把他叫到面前，问：“谁叫你们在这点这些的？”

“是苏妃娘娘。”

萧尘眉梢微微一凛。

脑海忽然闪过昨夜裴姚雪陪自己下棋的画面。

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但他却有一种很强烈很莫名的熟悉感。

忽然，前方某处猛的蹿出一股冲天火焰。

不过片刻，便有宫人们的惊呼声传来。

“承恩殿走水了！快救火！”

第十七章

萧尘还没来得及深想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他几乎是立即下了步撵，提起轻功便直奔承恩殿而去。

等萧尘赶到时，承恩殿主殿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宫人们不停打水灭火，冬雨焦急大喊：“娘娘还在里面！快救娘娘！”

萧尘朝两边看了眼，随手扯过一个太监手里的水桶，将自己淋了个彻底，然后冲进了火场。

“陛下——！”冬雨看到了那抹暗黄龙纹，惊叫出声。

寝殿内。

裴姚雪被大火逼在一个角落，浑身狼狈，眼底潜藏着几分惶恐茫然和……绝望。

“咳咳咳——”

火势烧的太猛，她找不到任何出去的路，没有人能来救她。

但下一刻，裴姚雪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朝自己奔来。

裴姚雪鼻尖骤然发酸，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不断上涌。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萧尘，似是埋怨又带着一丝嗔怪，声音都在抖：“你怎么才来？”

萧尘神色狠狠一顿。

裴姚雪刚才的语气……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就好像，真正的裴姚雪回来了一样！

大火还在蔓延，萧尘没有时间思考，冷着脸直接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裴姚雪的脸颊贴在萧尘胸膛上，隔着潮湿的衣物听着他的心跳，眼泪差点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她想哭，忍住眼泪埋头在他怀里。

像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萧尘在她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低缓的嗓音近在她耳边：“朕带你出去。”

刹那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十五岁那年，她随皇帝去猎场狩猎，却不小心掉进用来捕兽的陷阱里。

四周无人，喊破喉咙也没人发现她，最后是萧尘找到了她，

和方才一样，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告诉她“我带你出去”。

萧尘听着胸前细细碎碎传来的抽噎声，心底莫名一阵绞痛。

他用力将人抱紧，运起轻功，快速离开了火场。

冬雨陈湛等人看着二人安好无恙的出来，狠狠松了好几口气。

承恩殿的大火一时无法扑灭，萧尘索性将人直接抱回了甘露殿。

这时，他才发现怀中的人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萧尘眸色一紧：“传太医。”

“是。”

太医来的很快。

在给裴姚雪诊完脉后，回禀道：“娘娘只是被烟呛了嗓子，只是心神紧绷太过后骤然松懈，情绪波动太大，这才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萧尘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萧尘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缕清自己所有的思绪。

一个七品知县的女儿，自小长于深闺，足不出户，可行事作风却大方得体，浑然不像她这个背景该有的。

尤其方才在火场她看见自己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情绪外露，那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

至少萧尘觉得，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紧密，可裴姚雪却很放心，甚至晕倒过去的原因还是因为心神骤然松懈。

她在火场那瞬间展现出来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半晌过后，萧尘突然开口：“来人，召禁军统领宋风。”

“是。”

……

不过半盏茶时间，宋风就到了：“陛下。”

萧尘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色深深：“派人去查苏妃的身世。”

宋风愣了下，下意识说：“苏妃娘娘的身世，臣记得选秀名单上有。”

萧尘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冽弧度。

“朕要你查的，不是她的家世背景，而是她所有的成长经历，包括她家里人的。”

“朕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第十八章

甘露殿是皇帝居住的地方。

是任何妃子都不能留宿，唯有皇后能够留宿的地方。

所以当裴姚雪醒来发现自己在甘露殿时，整个人当场都呆愣了几秒。

虽然如今后宫里只有她一个，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这里过夜的。

冬雨见她醒了，连忙走过来：“娘娘。”

裴姚雪蹙眉问：“我怎么在这里？”

“承恩段已经不能住人了，陛下让人把娘娘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裴姚雪眉心蹙的更紧。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殿内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男声。

裴姚雪下意识抬头，昨夜关于萧尘来救自己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

其中也包括她对萧尘的态度和说的话。

裴姚雪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转身即逝。

她掀开被子掀床，行礼：“见过陛下，臣妾谢过陛下救命之恩。”

“嗯。”萧尘淡淡应了一声，抬手示意她起来，继续说。

“昨天承恩殿大火，是有个小太监在殿内烧艾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火盆，你怎么看？”

“是臣妾失职，请陛下责罚。”

萧尘半眯了眸，目光愈发深邃：“痘疫传染需要时间，而且发病地点又在京郊，你是怎么想到用烧艾叶来防范的？”

裴姚雪静默了会儿，才道：“臣妾以前家里有人感染过痘疫，所以知道如何防范。”

萧尘收回视线：“承恩殿修缮完毕之前，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裴姚雪心头蓦然一凛。

萧尘想干什么？

没等裴姚雪想明白，萧尘就起身离开了，似乎他来这里一遭只是为了问自己两个问题。

……

承恩殿不能回去住了，但裴姚雪也不想一直在甘露殿里待着。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往日的痕迹。

站在被封了的飞羽阁前，裴姚雪更觉物是人非。

冬雨神色有些凝重：“娘娘，此处是飞羽阁，是前朝姚雪公主的寝殿，陛下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裴姚雪静立良久，才压下心中情绪平静开口：“好。”

京城郊外。

此次痘疫爆发的很突然，即便太医署用了最快的速度发现解决处理此事，但疫症还是传入了京城。

哭泣、愤怒、激动……都持续不了太久，接下来便是恐惧、绝望和静寂。

到了最后，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见倒卧的尸体，医坊、街头，自己的家里、外逃的途中……无论贵贱，无论男女，谁都只能听天由命，谁都无法对抗上天的选择，即便最终艰难挣扎活了下来，也只能茫茫然地成为流离之人，从此再无爹娘，只剩一人。

萧尘派了禁军封锁京城各个出口，不准进也不准出，即便是医官。

如此，京城相当于成了一座孤城。

城内人心惶惶，朝堂之上亦是暗斗不止，波云诡谲。

兵部尚书沈忱上言：“京城刚刚爆发痘疫，北蛮公主此时要求入京，意图不明，臣觉得不妥。”

话落，立即便有其他反驳：“公主入京时间是早就定好的，若仅仅只是因为一场情况还在可控之内的痘疫而推迟公主入京时间，恐会给北蛮落下口实。”

萧尘听得烦闷，冷声打断：“此事，明日再议。”

……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月光皎洁，甘露殿里却是一片清冷。

裴姚雪站在外殿书架前，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最里层那摞图书是宫外最常见的话本，裴姚雪想都没想就拿了起来。

她随手翻开书页，一张小像忽然从里面飘了出来掉落在地。

裴姚雪弯腰捡起，正准备放回书页里，却赫然怔愣。

只见那宣纸页上画着的小像，正是曾经的自己。

已经坠落悬崖的、真正的裴姚雪！

第十九章

“你在干什么！”

一道冷怒男声在耳边响起。

裴姚雪手腕一颤，刚拿起的小像再次掉落，飘在她的裙角边。

萧尘寒沉着脸走近，语调寒肃如刀：“谁让你动这里东西的。”

裴姚雪大脑有些空白，很快反应过来后立即跪下：“陛下息怒。”

这时，青梧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姚雪，嘴角淡淡勾出一抹冷意。

“陛下，尚服局将前日给苏妃娘娘的做的新衣裳送来了。”

萧尘敛了敛神色，压了情绪：“带苏妃过去。”

“是。”

裴姚雪亦连忙将地上小像捡起夹回书页里，将书放回书架：“臣妾告退。”

在她走后，萧尘忽然又将那枚小像拿了出来。

他盯着小像上的人看了许久，眼底丝丝渗出一点哀伤。

偏殿。

裴姚雪在尚服局宫人的伺候下，换上了一套靛青底桃红织锦圆领纱袍。

试衣间隙，青梧趁机会将换走了裴姚雪的小衣。

她重新放回的那件小衣，和先前那样无论是款式、面料还是尺寸、花纹绣样都一模一样，根本不会有人看出来。

两炷香后，裴姚雪试完了尚服局送来的衣裳，

她随意点了几套留了下来，便换回了之前的裙装。

从始至终，裴姚雪也没发现自己的小衣被调换，更没注意到青梧眼底似有若无的笑意。

再回甘露殿正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