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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就晦气，反正跟我家阿寒没关系了。”

慕母说着，从皮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了茶几上。

“把它签了。”

黎从枝神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向文件。

为首目录页的几行字，让她彻底呆住。

“婚前财产证明书、离ⓨⓑγβ

婚协议、自动放弃婚后财产承诺书……”

她抬眸，呼吸有些凌乱。

“您……这是什么意思？”

慕母面色严肃地拿出签字笔，摆在文件的一旁。

“别人家的媳妇三年抱俩，你身为慕家媳妇，整整六年一无所出，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她反问道。

黎从枝噎住，垂在身侧的手心微微冒着冷汗。

“不管是婚姻还是孩子，都是我和慕景宸的私事。”

慕母看着她，神情带着一抹无奈：“黎从枝，别怪我说话狠。一条狗养六年都会生几窝崽，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无所谓，我这老脸丢不起，阿寒肩上担着整个慕家企业的担子，他也丢不起。”

慕母的话，字字在理。

可落在黎从枝耳中，却一句句如刀刃，一点点劈人心。

“你是陪阿寒从大学走到了现在，一起吃过苦享过福，可他这几年心底已经没了你，你还强占着慕太太的位置有什么用？”

听着慕母继续道出的话，黎从枝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缓缓低下头，眸底一片苦楚。

“九爷心底有我的，他昨天还给我煮了面。”

尽管，那面条她一口未吃，他们两人也不欢而散。

慕母弯腰拿起笔，亲自放到了黎从枝的手中。

“你我都是女人，有些事自欺欺人可以，但骗不了别人。”

“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注定不能继续坐在慕太太的位置上。”

闻言，黎从枝脸色惨白。

慕母不愧是久经风雨的过来人，打蛇打七寸，招招致命。

那年她受刺激流产大出血，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但一直联系不上慕景宸，最后是慕母来的医院。

整整住了五天院，她才能下床走路。

出院前，医生要黎从枝做好心理准备，这辈子她都不能做母亲了。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慕母才会将那件事对慕景宸守口如瓶吧。

“已经发生的事没法去改变，也怨不得旁人。”慕母脸上划过一缕复杂的情绪，“我身为一个母亲，现在要做的就是替自己的儿子做好万全打算。”

“三天后，我要听到你和阿寒离婚的消息。”

慕母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去。

黎从枝怔怔站在原地，直到顽皮的小猫跑出来蹭了蹭，她才勉强回过神。

手机一阵震动，屏幕上亮起了署名为‘九爷’的号码。

黎从枝心一顿，迟疑片刻后拿起手机划过接听键。

“……”她还未出声，听筒那端已经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黎从枝姐，我是黎瑶瑶。”

“我怀孕了。”

第七章 我不做了

  

黎从枝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她竭力稳住情绪：“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你跟我说做什么。”

电话那端一阵沉寂，半响才传来黎瑶瑶的声音。

“孩子的父亲跟你有关，所以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黎从枝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慕母留下的刺目文件，耳畔又回旋起刚才的电话内容。

怀孕，慕景宸竟然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那个信誓旦旦说过这辈子只要她的男人，终究还是带着他们的婚姻走到了穷途末路。

想起自己腹中曾经孕育过的小生命，黎从枝不由自主抬手轻轻拂过平摊的小腹。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牙牙咿语叫妈妈了吧……

眼眶骤然泛红，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让细密连绵的疼痛盖过心底的涩意。

突然，滚热的鼻血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

黎从枝抬起手背，混着泪水抹去血渍。

越抹越多，触目惊心。

“叮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她看了看来电人昵称，划过接通键。

“约好了今天做化疗，你怎么又没来？”高航的声音响起。

黎从枝缓缓擦着鼻血：“我不做了。”

高航嗓音带着少见的责备：“黎从枝，你这是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吗？！”

“活着，没意思。”黎从枝看着茶几玻璃上倒映着的苍白脸颊，喃喃道。

家没了，爱她的男人也不见了，她再这般苟延残喘活着，无味又无趣。

“高医生，谢谢你。”黎从枝说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起身去盥洗池用冷水洗了脸。

然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是住了六年的家，此刻黎从枝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

恍然想起自己每次都是给慕景宸添置衣服和物品，才自嘲一笑。

她把那个男人当成了全世界，换来的又是什么？

黎从枝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看着玄关边仰头懵懂看着她的小猫，心底划过一丝挣扎。

“小家伙，跟着我只会流浪吃苦，九爷他喜欢小动物，一定会照慕好你的。”

说完，她最后再看了眼自己精心布置的家，缓缓走了出去。

小区门口，黎从枝看着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辆，一时间有些迷茫。

往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辆银色轿车停在了路边，亮起了双闪灯。

车窗摇下，高航摘下墨镜看向黎从枝。

“上车。”

黎从枝愣住，自己已经明确拒绝了治疗，他怎么还会过来？

“我……”她正踌躇着，高航已经开门走出来，扛起行李箱到了后备箱。

无奈之下，她只得默默上了车。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病还是要治。”高航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眸底有情绪浮动。

黎从枝看着车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我不去医院。”

有些事，她决定好了便不想再变卦。

一如，她对慕景宸的心死。

“高航，你若真想帮我，就带我去一个地方吧。”她转眸，认真看向开车的男人，“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我想回老家看望他们。”

高航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嗓音微哑：“好。”

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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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海城相距四百公里的城市，是黎从枝的故乡。

但在这里，她早已没了家。

六年前她执意要跟慕景宸走南闯北离开时，黎父黎母开车想去火车站拦住她，不幸出了车祸。

刹那间，天人永隔。

二十三岁那年，她成了孤儿。

唯一的家人，只有慕景宸。

可现在，她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手机一阵阵震动，拉回了黎从枝的思绪。

她垂眸一看，是慕景宸打来的电话。

屏幕上闪烁的‘九爷’二字，让她心头一阵阵沉闷。

她深吸一口气，摁断来电，将慕景宸的号码拉至了黑名单。

第八章 我真的错了

  

西郊墓园。

黎从枝的视线扫过高耸的台阶，还有一排排灰蒙蒙的墓碑，转头看向一侧的高航。

“我想一个人上去。”

高航给她披了件外套：“我会一直在。”

黎从枝心头微涩，轻轻点了点头。

曾几何时，也有过人在她耳畔承诺，会一直在她身边。

可现在，走着走着，便散了。

一层一层的台阶，黎从枝独自一人缓缓走上去。

走过一个个墓碑，扫过一张张黑白照片，她心底的悲哀和无力感愈来愈重。

最末端的一个灰青凸形合葬墓前，黎从枝顿住了脚步。

“爸，妈，女儿来看你们了……”

她倚靠着墓碑瘫软滑跪下来，眼眶一圈一圈泛红。

墓碑上的黑白照，黎父黎母两人笑得温文和善。

可墓碑下，却只剩一抔黄土。

“我错了……”黎从枝沙哑的嗓音从紧咬的唇瓣中挤出来，带着血和泪的伤痛。

“我真的错了……”

她不该一意孤行，被爱情冲昏头脑。

她不该不听话，让一家三口的最后一面不欢而散。

“妈，以前您最怕冷，这些年在黑漆漆的地底下，您怕不怕？”黎从枝哽咽着，轻抚过照片上的人，“有爸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