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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圆场佯装训斥道：“你大嫂也没说你不能来，既然来了就陪我们烧柱香。”

裴谦颔首立于裴老夫人左侧，站在樱娘前面的位置。跨过了大殿的高槛才听他道：“今日过来原本是有公事，听到沙弥说母亲要过来，便特意在此等候。”

裴老夫人听罢心里熨烫不少，反手搭在王氏手腕上笑道：“原是如此，你有心了。”

大相国寺的香火盛，正殿高耸金佛百丈，樱娘站在殿内仰望看去，烟雾袅袅难遮蔽佛光普照，长明灯火却照得人心惶惶。

引路的小沙弥点燃香案前的三柱清香，而后恭恭敬敬地奉给裴老夫人道：“请施主敬香。”

裴老夫人虔诚接过清香，站在佛前闭目求着凡尘俗世的欲念，躬身三鞠才睁开眼将香火稳稳当当插进香炉之中。

而后本该是轮到裴谦上香，但他侧过身，手上做了个请势：“大嫂，二嫂请。”

时下士大夫明面上都是不信佛道，只信儒家，但人心的欲望与畏惧并非那些鸿蒙书本能抚慰的，就连皇上也要祭天求得庇佑，因此不少人暗地里还是折腰叩首于佛前。

小沙弥是知道裴谦的，见他如此只当未见。

樱娘自然是不必上香了的，等王氏二人过来一行人便往后殿走去，明黄的罗帐层层叠叠，尽头就见一名身披红袈裟的和尚拨着白玉做的菩提静默在门口候着。

走近后，裴老夫人才轻声道：“玄真大师。”

玄真睁开眼道了声佛号，而后回礼道：“老夫人来了，住持师兄还在闭关清修尚不见香客，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这话虽是解释却也令人说不出怪罪来，毕竟大相国寺的主持玄净法师年事已高，就算皇上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如此这些年代他出来见香客的就是坐下弟子多些，今日若非裴家平日里香油钱给得足，连玄真也不一定出面来。

裴老夫人自然顺着话道：“大师言重了。”

王氏察觉手腕被婆母轻轻一捏，忙将袖中的木盒呈上道：“这是我家老夫人给贵寺添的香油，还请玄真大师收下。”

玄真接过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心善。”

樱娘在众人后面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却撞进了那双晦暗幽深的眸子之中。樱娘慌忙将头往下埋藏得更深了些，裴谦神色自若，见那白皙的脖颈又入了眼帘，本要往别处挪去的眼神忍不住停留。

裴老夫人添了香油自然要去厢房暂且歇息，谁知郑氏轻声说道：“苏小娘方才还未敬香，不如给佛祖敬过后再回厢房。”

因着她平日礼佛的缘故，裴老夫人也当她是与郑氏一样的性子，苏家的身份想必是未到过大相国寺的，便点了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若你有心便为二夫人求几本经书回去谢她。”

“是。”樱娘垂眸答道。

裴谦这才出声道：“我还有差事，就先走一步了。”

“正事要紧。”裴老夫人道。

目送了三人离去，四下只剩裴谦与自己，樱娘低着头贝齿不自觉地轻咬朱唇，一抹浅红让裴谦想到了那场落痕之梦。而栀子的清香与寺庙里的檀香混在一起，让他呼吸加重了些，明明是梦却如此真实。

正当此时，樱娘却往后退了半步福身，低声道：“三老爷恕罪，妾先去敬香了。”

是了，再真实也都是梦境，现实里的樱娘慎微克制，哪里会那般放肆。

鼻息间最后一缕清香弥散，裴谦看着樱娘的身影隐匿在明黄幔帐之中，他步履也跟着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樱娘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而后侧过身靠近梁柱道：“三老爷先请。”

裴谦看着她被头发髻上的白玉簪触碰的那抹明黄，伸出手不紧不慢地替她掀开，他袖间皆是被浸透的檀香味瞬间将她笼罩住。

“佛家有云，众生平等，在此不必讲这些虚礼。”裴谦面色依旧，只是声音不似从前那般冷淡道。

繁重束缚的规矩，也是要分人分事的。

樱娘见他手依旧掀着罗帐的姿势，不敢矫情忙往前走了两步道：“多谢三老爷。”

二人依旧一前一后走着，一个心中忐忑，一个佯装镇定。

金身裹塑的佛像太高太远，樱娘抬头竟连它的模样也觉得模糊，在佛前洒扫的小沙弥见她是与裴谦一路，自然不敢怠慢，忙上前点了香给她道：“女施主请。”

樱娘谢过这才按着规矩跪拜，她心里记挂着给郑氏带经书的事，敬香后便问道：“请问小师傅，寺里何处能求经书？”

小沙弥指了指台阶下道：“女施主下了高台，往右边走见到知客堂找知客僧求经书即可。”

“多谢。”

裴谦见樱娘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八十一节台阶，自顾自地抿了薄唇。

“走吧。”裴谦唇角带着些笑意，接着说道：“求了经书还要再上来，可别耽误了。”

樱娘颔首，扶着一旁的玉石雕扶手慢慢往下行，裴谦在她身旁与她一同慢行。

女子脚步慢，她又有些怕高，走得极缓。见她的脸色渐渐微红，朱唇微张，连呼吸都格外小心，裴谦只觉通身的燥热，他慌忙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沉声道：“莫要看下面，只管顾好脚下。”

樱娘轻轻“嗯”了一声，就像拂过他脸颊的发丝，轻柔细腻让他喉咙发涩：“你跟在我后面。”

她惊诧抬眸就见裴谦的已走到自己眼前，松蓝的锦缎在她身前一步一步走得慢又沉稳，青丝束于白玉冠中，那是通体清透的和田玉，自然与自己头上普通料子不同，每走一步都在发着温润的光。

裴谦为她挡了惊心动魄的视线，下台阶就比上台阶快了许多，到了平坦的青石板上，樱娘驻足停留本想道谢，却听裴谦道：“走吧，去求经书。”

“三老爷不是还有事吗？妾自己去找知客僧也无碍的。”樱娘轻声道。

裴谦幽深如古井的双眸里竟然有了一丝温柔，樱娘慌忙低下头，只留耳廓升起的红晕道出了女子的心思。

而裴谦站在自己身前，莫名袭来的一股压迫感更让她本就不算平稳的心更加慌乱。

这幅模样如一只受惊的白兔，让他的心情感觉到了一丝愉悦。

“你可有好好练习广陵散？”裴谦忽然问道。

樱娘忙点头答道：“妾有弹奏。”

“嗯。”说罢他忍住用手摸她红得似血的耳垂荒诞念头，只用余光轻轻扫过。

第35章软香

樱娘只觉得耳边一阵酥酥麻麻，再回过神时见他已离自己五步有余，忙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如今走在一起也是一路安静。

知客堂外的海棠开得极好，裴谦站在树下道：“你在此处等我。”

“可是……”樱娘正欲说话，就听头上传来他清隽的声音：“这里花开得好，你只管在此赏花等我。”

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她忙听话点头道：“妾听三老爷的。”

她说完又觉得似乎有些暧昧不清的语境，偷睨了一眼裴谦想悄悄看他的神色，却见他转身得极快让她未瞧自己。

裴谦哪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心里暗哂她平常伪装得厉害，其实内里胆子倒是大。

待他离去之后，樱娘才平缓了心情，站在树下观赏满目的海棠花。

借梅风流，染尽胭脂，裴谦在堂内望去就见一幅美人赏花图，红花映衬下她白净的脸颊也像是涂了层粉脂凝膏，既淡雅又多娇竟然皆在同一人身上，他本是肃穆俊朗的脸上却添了几分温柔。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见裴谦就带了两本经书出来，一本《无量寿经》一本《华严经》都是平日里常见的。

樱娘忙接过道谢：“多谢三老爷。”

“大相国寺的海棠树已有百余年之久，可觉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