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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差一点就被你外祖认作了义子，从这边论，你叫他一声舅舅也使得的。”

　　沈梦阳话里话外对谢怀瑾的亲近态度，让顾予初一时瞪大了眼睛。

　　她差点忘了。

　　前世她能“攀上”谢怀瑾这个摄政王的高枝，契机正是沈梦阳的病逝。

　　谢家清贵，和沈家一样在前朝就是世家。

　　只是人丁兴旺程度还比不上沈家，如今嫡系一脉只剩谢怀瑾和谢琬兄妹二人。

　　谢家在本朝的功勋也是实打实从马背上打下来的。

　　早年谢氏夫妻在战场上双双殉国，便将年幼的谢怀瑾托付给了沈钦，让他跟着沈钦学兵法。

　　此次回京前，谢怀瑾就是常驻边塞军中。

　　他文治武功样样出色，还和当今圣上有过患难之交，这才受封了摄政王。

　　而恭王爷的王爷爵位全靠自己投了个好胎，他母妃实在讨先帝喜欢，他自己又有几分小聪明的圆滑，让他从皇帝的一众庶弟中显了出来。

　　不然单从恭王爷这种纨绔王爷看，谢怀瑾哪里瞧得上恭王府的人？

　　他前世能多看顾予初的那一眼，最初也全靠和沈梦阳生前的交情。

　　沈梦阳临终托孤，谢怀瑾才默许了顾予初的投靠依附。

　　顾予初心事重重。

　　沈梦阳这边厢还在打趣：“初儿今日怎么如此腼腆害羞？你不记得了，你刚出生时，这位怀瑾舅舅还抱过你呢！”

　　顾予初面上更加尴尬得不知所措，匆匆行了个礼，按沈梦阳说的叫人：“见过……见过舅舅。”

　　她叫惯了谢怀瑾“皇叔”，这一下改口，差点害她咬了舌头。

　　一旁的谢怀瑾好似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对沈梦阳失笑摇摇头：“梦阳阿姊莫要取笑她了。还是按皇室这边论，让她先叫我‘皇叔’便是。”

　　“说来有缘，我见予初便觉面善，好似是在梦中见过她一般。”

第23章

　　谢怀瑾近来一直在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有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围着他脆生生喊他“皇叔”。

　　她会气鼓鼓撒娇：“皇叔，我走不动了，你抱抱我嘛。”

　　会一脸愁苦拉着他的衣角哀求：“皇叔，这个好难学，你再教教我。”

　　最常见的还是笑得娇憨天真，满眼信任依赖地看着他：“有皇叔在，予初什么都不怕。”

　　可一转眼，俏生生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身穿火红灼目嫁衣，面上却苍白毫无血色美貌女子。

　　细看面容，正是小姑娘眉眼长开后的模样。

　　女子始终站在他三步之外，目光哀怨，话语悠悠：

　　“皇叔，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谢怀瑾，我恨你。”

　　“谢怀瑾，从今往后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见你了。”

　　每到这时，谢怀瑾心中便好似万蚁噬咬，痛痒难当。

　　他想把人紧紧拥进怀中，可每一次，他都只能拥住一滩冰凉的血色。

　　女子消失后，他的心倒是不痛了，却好像当真空缺了一般，空荡荡的。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枕边甚至残留着冷却的湿痕。

　　谢怀瑾心中惊疑不定。

　　要知道他上次落泪，还是在双亲悉数战死殉国的时候。

　　自己梦中的“予初”到底是何许人也？

　　对梦中的他来说，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派人费了些力气辗转调查，终于得知，恭王府王妃所出长女名唤顾予初，还不到金钗之年。

　　为求稳妥，他还找来了对方的画像。

　　而画中人的的面貌，正和谢怀瑾梦中小姑娘一模一样。

　　于是他听从自己直觉的指引，回了京城，找上了恭王府。

　　见到顾予初第一眼，谢怀瑾就发觉对方的态度有异。

　　她非常抗拒接近自己。

　　走进屋中后，更是浑身僵硬，恨不得站在和他相对的角落位置。

　　虽然后来顾予初面上掩藏得很好，可是谢怀瑾还是知道了。

　　顾予初不仅是“认识”他，甚至是“熟悉”他。

　　梦中的见闻越发耐人寻味了起来。

　　为了进一步试探，谢怀瑾故意依循梦中景象，引导顾予初叫自己“皇叔”。

　　这边厢，顾予初听了谢怀瑾所说“梦中见过”之言，当下只觉荒谬失语。

　　虽然这种说法能解释谢怀瑾此前看到她时别样的眼神。

　　可这番对谈下来，她不觉得对方真的如她一般是重生而来。

　　只是原来谢怀瑾年少时，也会说这般庸俗老套的话语吗？

　　她前世还真没见过这人有这幅轻佻面孔。

　　顾予初拱了拱手，面上恭敬道：“皇叔若是夜深难眠，予初这里倒是有一副安神的药方子，保管药到病除。”

　　心下她却暗自不满嘀咕，自己多梦就来搅扰别人安宁的日子，摄政王就能这么任性吗？

　　她也就是客套客套，谢怀瑾要是不识相真找她讨药方，她就往这安神药里加三斤黄连，苦不死他！

　　谢怀瑾却没有看破她的腹语。

　　他佯装不知顾予初语中阴阳，还笑着点头：“如此甚好。予初实在是乖巧贴心，吾心甚悦。”

　　接着他又看向沈梦阳：“梦阳阿姊，我与予初投缘，不若把这小姑娘交由我来带两天？”

　　闻言，沈梦阳无有不喜。

　　鉴于昔年相处的情谊，谢怀瑾的人品才学她没有不放心的。

　　如今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能多得他的照拂提携，对顾予初只有好处。

　　不等顾予初抗议，沈梦阳已经笑着点头：“怀瑾，那阿姊可就把这丫头交给你指教一二了。”

　　顾予初心下一颤，拽着沈梦阳衣角连连小声哀求了两句：“母妃，皇叔政务繁忙，还是莫要扰了皇叔清静……”

第24章

　　沈梦阳这才注意到顾予初神色不对。

　　但她只以为顾予初是女儿家的羞涩，或者是有些惧怕谢怀瑾不经意间透出的上位者威压。

　　拍了拍顾予初的手权作安抚，她又正了面色对谢怀瑾道：“小女尚且年幼，有些顽劣，若是一时不慎开罪了你，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交由阿姊来管教处罚便是。”

　　谢怀瑾呷了口茶，失笑道：“阿姊莫要多虑，予初小姑娘一个，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予初不愿意扫了母妃的兴致，心中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只能无奈应答了下来。

　　只是在她尽力委婉的争取下，到底是不用跟着谢怀瑾去摄政王府小住，只答应了会经常向谢怀瑾请教学识俗务。

　　谢怀瑾本意是借机接近，从顾予初身上找到自己会做那些梦的缘由。

　　他也没别的头绪，便按梦中话语猜测，他教导过顾予初一段时间。

　　那么亲自教授顾予初，或许能让他苏醒更多的记忆。

　　可很快，顾予初就让谢怀瑾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予初找他参谋请教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给她挑个“哥哥”。

　　听了顾予初的“难处”，谢怀瑾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帮你在皇家宗室里，物色一个男人？”

　　面对谢怀瑾，顾予初的态度本来是能避则避。

　　如今既然时势所迫，她避无可避。

　　那她倒不如趁势利用。

　　这也是曾经谢怀瑾教她的。

　　抛开那些柔软暧昧的情愫干扰，她一向把谢怀瑾教她的东西学得很好。

　　反正是谢怀瑾自己主动送上门上赶着被她用的。

　　顾予初用力点了点头，期盼着看向谢怀瑾：“是皇叔说的，予初若有难处，便来寻你……”

　　接着她暗地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些许泪花，语带哽咽：

　　“皇叔有所不知，我母妃如今身为恭王府正妃，看着风光尊贵，实则不知为我父王偏心侧妃，暗地里吃了多少苦头。”

　　“予初便常想，若是母妃膝下有个能令父王满意的儿子，或许处境也不会这般艰难。只可恨予初是女儿身，更讨不得父王的欢喜……”

　　顾予初可是还一直惦念着让沈梦阳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儿子的事情。

　　虽然先前的提议被沈梦阳否决了，但也是她鼓动沈梦阳找人生儿子的那个提议，太挑战对方的道德观念。

　　抛开这点不提，静下心来分析利弊，过继宗室子这事大有可为。

　　只是身为内宅妇孺，若无旁的门道，她和沈梦阳要打探外男的情况实在是无从下手，也难以考证，这事便搁置了。

　　这回恰好谢怀瑾不是要“教导”她吗？

　　那便让她来看看他的诚意。

　　顾予初在谢怀瑾面前表演了半天自怨自艾，终于让他“勉强”松了口。

　　“好了，本王答应你便是。给我瞧瞧你的条件。”按了按额角，谢怀瑾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顾予初写得长长的一卷卷轴。

　　“第一条，面容俊美，菱形脸、瑞凤眼、高鼻梁？”

　　念出卷轴上第一条标准，谢怀瑾挑眉看了看顾予初，示意对方解释。

　　顾予初眨着一双真挚的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