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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璃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装作没听见，匆匆离去。

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她，此刻像极了一个逃兵。

可她没有办法。

赵清璃以为过了今日，谢长寂便不会再提休妻之事。

却没想到第二日回府时，竟接到了圣旨。

谢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常宁公主一身华服站在谢家众人之间，身侧是一个捧着圣旨的小太监。

看见赵清璃，她像是战胜一般高声道：“赵清璃，父皇亲自为我和长寂赐婚，你被休了。”

赵清璃整个人像是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个湿透，心也凉得彻底。

她看向立在一旁的谢长寂，嗓子里像卡着石子般，摩擦出一片血腥气。

直到常宁离开之后，赵清璃跟着谢长寂来到书房。

她以为成婚一年，自己已经习惯了谢长寂的忽视。

但此刻，还是心如刀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长寂……”

“赵将军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谢长寂冷漠的态度，将赵清璃所有的感情都堵住，心脏憋闷的，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都陷进肉里。

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声音哑声问：“你对这场赐婚是什么态度？”

赵清璃甚至想好了，只要谢长寂说他也心悦常宁，便是再不舍，再难受，她也能逼着自己放手离开。

谢长寂掀眸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沉默中，赵清璃的心也跟着提起。

直到他说：“公主千金之躯，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合适。”

谢长寂没说喜欢与否。

赵清璃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他也不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有了一个理由，去找皇帝收回圣旨！

离开前，赵清璃又看了一眼谢长寂。

他背对自己站着，背影如白杨，似青松，高挺修长。

若是没病，他也该是朝堂里最耀眼的存在吧。

不过若那般，自己更没机会嫁给他了……

赵清璃咽下苦涩，抬脚出了门，去了皇宫。

……

圣旨收回的消息传到谢府时，赵清璃也挨完了五十大板，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陪嫁丫鬟怀玉搀扶着她，手触到她背部的湿润鲜红后，红了眼。

“将军，您这是何苦呢？”

赵清璃勉强扯了扯唇角。

五十大板，换皇帝收回赐婚圣旨，已经是陛下开恩了。

腰部像是被拦腰砍断一样的痛让赵清璃眼前都开始出现虚影，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先扶我回去上药吧，明日还要去军营。”赵清璃岔开了话题。

怀玉也不好多言，心疼的扶着人往谢府内走。

躺在床榻上，赵清璃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会儿掉进了岩浆里，一会儿又被扔进了冰水中。

冷热交替，她昏昏沉沉，竟是病了好几日。

等能起身了，赵清璃刚想去看看谢长寂，却被召进了宫里赴宴。

谢长寂也一同前往。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

赵清璃看着谢长寂垂眸饮酒的侧颜，刚想开口，让他少喝些。

西凉使臣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我们大王有一个礼物要献给陛下。”

赵清璃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对上西凉使臣不怀好意的眼。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安。

就见西凉使臣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刹那间，宴上一片死寂。

众朝臣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了赵清璃。

赵清璃脸色苍白，双手愤怒攥拳。

那木盒中，竟是她兄长的头颅！

第5章

席上方才还热烈的氛围瞬间沉寂。

上位的皇帝也冷下了脸：“西凉王是什么意思？”

西凉使臣微微拱手：“我们大王自然是为了求和。”

“你们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我们特意将赵将军的头颅送还，与贵国百年交好。但作为交换，我们要赵清璃将军，前往西凉做客。”

“陛下好好考虑，三日后我会来找陛下要一个答案。”

使臣说完这句话，将木盒放在地上径直离开。

宫宴也这样散去。

尚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赵清璃，和谢长寂三人。

皇帝手盘着玉珠串，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长寂，你觉得这桩交易如何？”

“臣以为，可以同意。”

谢长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赵清璃耳中。

她只觉得像是被无数勒紧的细丝缠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谢长寂不可能不知道，西凉说的请她做客，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可他却说可以同意？！

赵清璃蓦地想起儿时自己和谢长寂一起在军营里练武。

小小的她刚勉强能拿起那杆长枪，还不能做出动作。

那时候，谢长寂身体比现在强一些，还能跟着挥一挥拳。

只是挥了几下就头晕目眩，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以后，若是你上阵杀敌，我就做你的军师。”

赵清璃那时候真的以为，这会成为他们的以后。

可现在……

赵清璃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高声道：“陛下，臣不惧死。”

“但西凉人奸诈无比，望陛下能允臣带兵出征，收复失地！”

皇帝衡量一二，还是决定由赵清璃带兵出征。

离宫的路上。

赵清璃第一次没有找话跟谢长寂说，只是怀抱着木盒，回了将军府。

谢长寂竟也跟着一同前往。

将军府内。

赵清璃跪在堂间：“父亲，我将兄长带回来了。”

此话一出，连日死寂的将军府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嫂子接过木盒，凄厉的哭声让赵清璃听得心疼。

她喉头干涩：“父亲，母亲，陛下已经应允我带兵讨伐西凉，我一定会替兄长报仇！”赵父似乎想说什么。

可看了眼儿媳，又看了眼谢长寂身边的小孙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赵清璃知道，比起报仇，他们更希望自己能平安。

可想到兄长死后受到的那些侮辱，她就做不到无视！

赵清璃心中怒火翻腾，等看到谢长寂时，却又像被泼了盆冷水。

回谢府的马车上，沿街的灯火将影子投在车帘上，行人络绎不绝。

沿街的叫卖声好像将所有战争的痛苦隔离在外。

赵清璃看着身旁的谢长寂。

他身上虚虚罩着一件大氅，席间喝了几口酒，从来苍白的脸颊处染上了绯红。

想起以前的两人，她鬼使神差地问：“长寂，如果我战死沙场，你会难过吗？”

谢长寂掀眸瞥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声音冷漠：“将军为国捐躯，举国上下谁不痛心。”

赵清璃喉咙一哽，也明白了他未明说的意思。

将军战死，百姓悲痛，这是人之常情。

但谢长寂，不会为赵清璃难过。

赵清璃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仿佛世间所有的黄连都在胃里翻腾。

她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好像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罢了。

即使他并不爱自己，但能作为妻子守在他身边，也足够了。

下了马车。

赵清璃送谢长寂回房后，便要折身回厢房。

却被叫住：“在你出征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赵清璃一愣：“什么？”

谢长寂从桌案旁的木匣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了过来。

赵清璃毫无防备地接下，就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休书】

第6章

赵清璃拿着休书的手，都在颤抖。

“你要休了我？”

她眼底已经是一片猩红，手里的休书也被攥出了褶皱。

谢长寂眼无波澜：“是。”

“一开始这桩婚事，就是你一意孤行，胡闹了一年，该结束了。”

他的语气严厉，像是闪着寒光的刀锋一般，将赵清璃的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疼痛像是一条毒蛇游过全身。

赵清璃眼眸里一片黯色，痛苦。

她声音沙哑：“理由呢？休妻……总要有个理由吧！”

“不敬婆母，戕害夫君。”

谢长寂的话震得赵清璃四肢发麻，反问脱口而出：“我何时不敬母亲，又何曾害过你？”

嫁入谢府一年，任凭谢母如何斥责打骂，她从无二话。

对谢长寂，更是一心盼着他健康，平安！

现在，他却用这样荒谬的话来搪塞自己！

赵清璃鼻间眼眶都开始发酸。

谢长寂看着她泛红的眼，第一次解释自己的话。

“公主府的府医说，九转藤于我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是一味致命毒药。”

赵清璃听着却觉得可笑。

“谢府的大夫和军医都说九转藤是良药，你不信。公主府的人说有毒，你就信了？”

谢长寂薄唇微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