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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穆雪有限的人生里，顾锦安就占据了三分之一。

这束原本照亮她的光终究变成了烧毁她的烈火，最后只剩下角落里那一撮灰烬。

她抹去眼角的泪，似乎要将心里的苦楚一股脑的说出来。

可话到嘴边，又像鱼刺一样卡住咽回了喉咙。

程穆雪把手指紧了紧，再松开时里面已经布满了一层汗。

她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嘀嗒掉在地上：“顾锦安，你走吧……”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不想让你见到。”

说完，程穆雪转着轮椅出了房门。

门口的林筳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推着轮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种着木槿花的地方。

程穆雪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你说，它能活吗？”

这话是在问木槿花，也像是在问自己。

林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轻声回答：“会活的，一定会。”

程穆雪却苦笑出声：“是啊，谁不想活呢。”

“如果可以，我想在自己还拥有健全的四肢时再登上舞台跳一支舞。”

“还有山顶的日出，田间的野花，还有海边的雪……”

“我都想一一见证，可惜我等不到了。”

林筳的手攥紧，他蹲下身安慰着她：“穆雪，不要这么说。”

“一切都还有时间，我答应你，这些一定会实现的。”

程穆雪没有回应，玻璃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眸光里有些氤氲。

身后的电视此时不知道被谁打开，里面正播着晚间新闻。

一阵熟悉的嗓音落进程穆雪耳朵里。

“我顾锦安，这一辈子只有程穆雪一个妻子，我爱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程穆雪在轮椅上惊觉回头，看着顾锦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内。

她一怔，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刚顾锦安说的话。

他爱的人不是苏漫汐吗？怎么……会是自己？

另一边，顾锦安所在的病房内。

房内的门窗被吹得呼啦作响，而床上的人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顾锦安站在角落里看着程穆雪的背影，眼底覆上悲凉。

“穆雪，我走了，以后不要再难过了。”

第28章

疗养院内。

程穆雪不止呼吸在抖，连指甲都在微颤。

她急需要找到顾锦安给她一个回答。

如果顾锦安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她五年里为什么感受不到一点爱意？

如果他说的只是应付记者的谎言，那她就更像个笑话……

不多时，轮椅已经推到病房门口，但她却迟疑了。

沉默半晌后，她刚做好心理建设打开门，却不见半点人影还在的痕迹。

她回头询问林筳与小芙：“你们有见过他吗？”

但得到的回答却都是否定。

正当林筳提出要不要去找顾锦安的时候，程穆雪却阻止了他。

她垂下眸叹了口气：“算了，他走了也好……”

“我现在这副样子，也不想被他看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但程穆雪心底此刻只剩下沉重。

……

顾锦安像是彻底消失了。

程穆雪已经一连半个月都没见他的踪影。

这天清晨。

程穆雪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她正准备开窗透气。

却见从天而降一个大椰子，不偏不倚正好掉在她的窗台上。

“没砸到你吧？”林筳担忧的声音传来。

程穆雪循声抬头，看见林筳麻利的从树上跳下来。

“我没事。”她眼含笑意，仿佛两人就像回到了初遇的那天。

程穆雪疑惑着看向他：“怎么早上就来摘椰子？”

“还不是小芙，她……”

后面的话，林筳没有继续说，而是捂住了嘴，眼睛心虚的看向了别处。

程穆雪不解：“小芙？她让你摘椰子干嘛？”

“暂时保密。”林筳一脸神秘，“等会她来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老远小芙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林筳！”

“让你摘个椰子都这么久，什么东西都让我一个人背，你是不是故意偷懒？”

程穆雪眺望远处，只见小芙大包小包拎了满身气喘吁吁的向他们走来。

林筳见状赶紧帮忙接了过来：“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看着眼前筹划的两人，程穆雪隔着窗户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们想干嘛？”

“当然是给你一个惊喜。”小芙眨巴着眼睛把一张照片递给程穆雪。

程穆雪接过来一看，上面是连绵不绝的山峰，蓝天白云绿树相互交错成一线，看起来非常壮观。

“这是？”她举着照片不解的看着两人。

林筳爬进房内，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们准备带你去看日出。”

“这是我在我爸妈相册里找到的。”小芙接着林筳的话继续说，“这座山在静安郊区，离岛上不远。”

“我们今天去，明天就可以回来。”

程穆雪一怔，随即眼底散发着阵阵惊喜的光。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顾虑：“可……医生不会同意我外出。”

“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小芙趴在窗前看着程穆雪，“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胡闹。”

“可比起让你整天待在房间里，我更想让你开心。”

“我之前也不同意，但小芙的话点醒了我。”

林筳蹲下身，眸光微动：“生命力是鲜活的，我不许任何人任何事熄灭你。”

程穆雪心中一暖，转头看看林筳又看看小芙，心底也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点点头，脸上满是笑容：“好，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循规蹈矩了一辈子，疯狂一次又如何呢。

第29章

病房内，得到程穆雪同意后。

林筳把轮椅递给小芙，又把椅子上的程穆雪从窗户横抱了出去。

清晨日光下。

两人躲开疗养院的大门，从后门一人扶着一边，推着程穆雪一路狂奔。

沙滩上，几人远远的就看见已经有一班轮渡停靠在了岸边。

三人买完票上了船，却惹得一旁的工作人员一直盯着程穆雪挪不开眼。

她拍了拍周围的同事：“那不是顾总夫人吗？”

“看错了吧。”另外一人打着哈欠，“顾总夫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程穆雪低下头，尽量用围巾挡着脸。

林筳走过来轻拍了她的肩：“别担心。”

“我们都在。”小芙挡在她身前，“看谁以后敢欺负你。”

程穆雪看着眼前两人宛如把自己当小鸡仔护着，不禁笑出了声。

她心中释然，抬手把围巾拉了下来专心看着海面上的风景。

轮渡停靠在岸边已经是两小时后。

林筳拍醒熟睡的程穆雪：“我们到了。”

程穆雪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栋栋高楼大厦突兀的映在她眸中。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穆雪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