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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话落，外面便隐隐传来络绎不绝的鞭炮声。

小桃脸色微变，连忙去将门窗关得更加严实。

可身后依旧传来赵嫣虚弱缥缈的声音。

“今日是什么日子？”

没等小桃说话，赵嫣便自问自答。

“是十五对不对，他大婚的日子……”

第四十六章

小桃不忍回答，关严实门窗之后，将药端到床边。

“夫人，先喝药吧……”

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夫人，为了王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啊……”小桃的声音带上哭腔。

那日书房的门外，她亦听得清楚。

八年的情分都是一场骗局，连她都觉得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夫人。

听到‘王妃’两个字，赵嫣的眼中才终于汇聚起一丝光亮。

她的眼珠动了动，恢复了一丝活气。

母亲……

她还有母亲……

不能倒下，母亲还在等着她……

“把药拿来。”赵嫣虚弱的出声。

小桃连忙擦了擦泪水，上前将赵嫣扶起。

喝完汤药之后，赵嫣视线落在透着光亮的窗棂上面。

“今日天气不错，去把门窗打开吧。”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也沾沾这大喜之气，散散屋里的药味儿。”

“外面日光虽好，还是有些冷的，夫人身子弱，又才醒来，要不明日再……”

“小桃……”赵嫣的声音依旧坚决。

“好吧。”小桃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去开窗。

窗被打开，屋内一下就亮了起来。

外面的鞭炮声和宾客们的贺喜之声也越发清晰。

今日天气虽寒，却无风无雨。

“果然是个好日子。”她笑了笑，低低的呢喃着。

赵嫣依靠在床头，透着窗子望向远方。

微微刺眼的光线让她眼前一片恍惚，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在好命婆喜气洋洋的祝福声中，赵嫣面色微红，霞帔摇冠，钿璎累累。

龙凤呈祥的喜帕，并蒂莲花的喜扇……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一针一线，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

上好的红绸将她与薛栩系在一起，三叩九拜，是她最真切的欢喜。

……

正厅。

薛栩一身喜服，牵着同样一身喜服的李清婉来到前厅。

他面色淡淡看了眼身侧的李清婉。

透过红纱盖头，依旧能瞧见女子羞涩娇艳的面容。

十年前，他家破时，在外流落，被李清婉家收容了几日。

两人心中有情，却碍于当时的情形不能出口。

后来他回京，一别就是八年，再见时她已经家破流落于青楼。

曾经的情意加上后来的怜惜，他决定要娶她。

明明是心之所愿，可再看她的脸，为什么心中却始终毫无波澜？

他看着李清婉的脸，脑海中却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容

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欢喜，也是这般娇羞……

“大人，该行礼了。”冬青小声提醒。

薛栩这才回过神，压下心里的异样。

仪式照常进行着，悠扬的喜乐之声也不断的传到了冷院这边。

赵嫣站在院中，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面色冷寂。

这时，院门外忽的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今日外面可真热闹，大人是真疼李姑娘啊。”

“什么李姑娘，那是二夫人。”

“哦，对对对，是二夫人，二夫人可真有福气，不像冷院这位。”

“谁说不是呢，死了爹，又死了娘，孤家寡人的，大人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死了爹，又死了娘？

赵嫣闻言浑身僵住，楞在原地。

第四十七章

小桃见状，赶紧将门外的两个丫鬟叫住。

“你们乱说什么？我们家王妃好好的，在乡下庄子里面静养，再敢胡说，撕烂你的嘴。”

门外的两个丫鬟也被吓了一跳，慌忙跪下。

“是是是，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虽然赵嫣被禁足在冷院，可是薛栩还是吩咐府内上下，不得苛责于她。

赵嫣面色平静的看着地上的丫鬟，问道：“你们刚刚说，八王妃死了？”

“这……”两个丫鬟相视一眼，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奴婢们乱说的，没有这个事情，八王妃在乡下好好的。”

“对，是奴婢一时口不择言，望夫人见谅，”

赵嫣看着她们，没有说话，反而小桃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大人明明亲口说将八王妃救了出来，送去乡下静养，不日还要接王妃回来跟夫人见面，怎么可能是……”

“说实话。”赵嫣忽的冷声，“若再敢欺瞒，我即刻便将你们拖下去打死。”

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一下被吓软了身子，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说话。

“我再问你们一次，八王妃到底如何了？”赵嫣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一丫鬟咬了咬牙，如实道：“八王妃数月前就丧生火场了，大人封锁了消息，不让我们告诉你。”

“这不可能！”小桃惊到几乎失声，“你们瞎说！王妃不会死的。”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那日奴婢的家里人亲眼看到八王妃的尸体从火场被抬了出来，不会有假的。”

“对，还有那只叫雪球的猫，也死了，听说烧成了灰，连尸体都找不到。”

“大人定是怕您伤心，才不告诉您的……”

一位丫鬟说完，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夫人，奴婢将知道的全告诉你了，还望夫人不要让大人知道是奴婢说的，否则奴婢必死无疑啊，求你了夫人……”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丫鬟的求饶声。

赵嫣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小桃也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半晌，赵嫣终于出声。

“没事了，你们走吧，不会连累你们的。”

两个丫鬟听了连连道谢，飞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夫人……”小桃缓过来，忍不住开始大哭起来。

赵嫣却淡然的笑了笑，安慰道：“哭什么？阿娘定是思念爹爹，所以去了。”

“去了好，去了好，去了就不留在这世间受罪了……”

她喃喃自语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坐在床边，赵嫣平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掩面哭泣的小桃。

她忽的将头上最后一根玉簪拔了下来。

这是她身上最后一个陪嫁，其余的都在那场大火里随母亲一起没了，

“小桃，你来。”

小桃上前，只觉得头上微沉，赵嫣将那根玉簪插到了她的发髻。

“夫人，你……”小桃红着眼，止住哭泣。

赵嫣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在我身边多年，就算日后我给你的嫁妆。”

“可是，这是……”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乏了，睡一会。”

赵嫣似有些疲乏了挥了挥手。

“那夫人先休息，待会小桃再叫您起来吃药。”

“好。”

门被关上，屋里暗了下来。

赵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散落进来的淡淡光亮。

“这样好的日光，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话落，碎瓷片混着鲜红的鲜血落在地上。

第四十八章

花雨院。

红烛摇曳，暖炉生香。

红色的百子账，鸳鸯枕，龙凤被，床上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类的吉祥之物。

四处的摆设，都洋溢的喜气。

坐在红色暖账处的李清婉，眼角含笑，静静的等待着眼前人的动作。

“请大人拿起喜称，掀起盖头，从此称心又如意。”

喜婆的话说完，将托盘中系着红绸的喜称递过。

薛栩拿起，缓缓将那红色的盖头挑起，露出女子温顺恬静的面容。

“礼成！祝大人和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祝大人和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屋内的奴仆齐声恭贺。

“赏！”薛栩沉声道。

“谢大人，谢夫人！”

众人欢欢喜喜的领了赏赐就退下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

李清婉此刻才敢抬眼看着身侧的人，柔柔的唤了声：“夫君。”

“婉儿。”薛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清婉看着他，眼中的欣喜清晰可见。

八年了，她终于名正言顺的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

她伸出手，去解薛栩的衣带，羞涩道：“薛郎，我伺候你歇息吧。”

软若无骨的手轻轻的在薛栩身前抚过。

他的身形顿了顿，脑海中忽的出现那日与赵嫣欢好后，她软软的勾着自己手指的样子……

外衣褪下，李清婉正要去解里衣。

突然，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是冬青的声音。

薛栩握住李清婉解衣服的手，高声问道：“怎么了？”

“冷院传来消息，说夫人自尽了！”

话落，薛栩一下便惊起身。

李清婉心中一沉，立马拉住他：“薛郎，请个大夫过去即可，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丢我一人在这里吗？”

她神色凄凄，微红的眼眶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可薛栩却猛的将她的手拂开，毫不犹豫的冲出了门外。

李清婉被大力掀翻在地上，门外的小轻连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