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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季洛凡一个人站在原地，明明前面就是薄府的石阶，她却怎么都迈不动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

霍意轩从门内走出来，瞧见季洛凡，他脚步一顿：“你又去了哪儿？”

季洛凡凝望着他身上的飞鱼服，这个男人，同最初遇见时别无二致。

自始至终，他的眼中都不曾有过自己！

她喉咙发哽，血腥气蔓延，又被生生咽下。

“你要去哪儿？”

闻言，霍意轩愣了下。

过往，季洛凡从不会多嘴问他的去向，如今却……

出神只是一瞬，霍意轩便直接回：“公事。”

只是不知为何，季洛凡总觉得他神情间似有些许异样。

没等细思，就见霍意轩迈步要走。

“霍意轩！”

季洛凡张口叫住他，随后从怀中将那纸放妻书拿了出来：“我，不愿和离。”

刚刚叶芷吟那个赌，她并不想下注。

但看到霍意轩的这一刻，季洛凡改变主意了。

她终归是不信，三年夫妻，自己的命顶不过一场圣旨赐婚。

季洛凡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有错。

但作为一个女子，她爱了三年，等了三年，盼了三年，自己总该有身份，赌一个结局！

而霍意轩看着那张明显被人紧攥过的纸，竟也伸手拿了过来。

一张信纸，一头一尾，两只各握的手。

季洛凡手指紧了紧，最后松开：“你……”

霍意轩只说：“和离一事等我忙完，再同你说。”

话落，上马离去。

深夜的凉州城，家家闭户。

只剩马蹄声在长街上奔腾。

院落内。

季洛凡坐在烛下，一针一针绣着那幅《百寿图》，眼看着就剩最后一笔就要完成了。

不知怎的，她神思一晃，针便扎进了指腹。

一瞬刺痛。

季洛凡下意识的松开手，看着指腹上那抹鲜红的血珠，久久没有动作。

一旁，小昭见状，忙拿了药来，给她涂上。

“夫人，贵妃娘娘的寿辰还有段时日，您何必非要熬夜绣制呢？”

季洛凡收回手，捡回针：“有些事还是早早做完了好。”

就像她不知赌局结果如何，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又能都赶上贵妃的寿辰。

既然此，倒不如早些绣好。

届时便是自己不在了，也算是尽过为人子女的孝道，也好过到了底下后悔，遗憾。

只是这些，季洛凡不能同小昭说。

她们八年主仆，自己这条命，小昭或许比她还要在乎！

“小昭……”

季洛凡刚开口要说些什么，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外突然一片大亮，然后铁甲之声呼啸而过。

她转头看着，瞧着那光去的方向，心中不安莫名加剧。

“小昭，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

小昭领命退去。

季洛凡试图绣制《百寿图》，让自己能安下心。

但却毫无用处。

突然，门推开，小昭回来了。

她语气急切，满眼慌张：“不好了，夫人，他们说苏大人叛国通敌，要满门抄斩！”

第十章

季洛凡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父向来两袖清风，忠心为国，断不可能叛国！

“去找霍意轩，派人将他找回来，就是我有事找他！”

季洛凡知道自己是女子，无诏不得入宫，但霍意轩不一样，他是陛下信赖的锦衣卫统领，若有他去，苏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小昭却没有动，唯有眼里写满了怜悯：“夫人，刚刚那铁甲声，是锦衣卫！”

季洛凡顿了下，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小昭的声音缓缓响起：“领头的人……就是霍意轩！”

季洛凡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意直直穿透了百骸。

领头的人是霍意轩！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季洛凡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憋闷，喉间一阵气血翻涌，随着咳嗽，涌出一股腥甜！

“夫人！”小昭看得心慌，忙伸手将人扶住，“您怎么样？”

季洛凡紧紧抓着她手臂，刚刚霍意轩离去时的异样也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真的收回那封和离书。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与自己和离，而是一时善心，想要保住她的命！

季洛凡该心存感激的，但苏家是她的母家，是收养她，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而那被污叛国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强压下咳嗽，抬头看向小昭：“小昭，我要回去！”

小昭愣了下，随即拒绝：“夫人不可，太危险了！”

“你若还当我是你主子，就听我的。”季洛凡神色严肃，“我虽非爹娘亲生，却在冠上苏姓时就已注定是苏家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同家人在一处。”

“那我与您一同回去！”小昭眼中含泪。

季洛凡却摇了摇头：“不行！”

她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向妆台从中拿出一木盒放在小昭手上。

“这里是你的卖身契和我之前为你存下的一些银两地契，不知什么钱，却也能让你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离开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小昭不要，小昭要跟着夫人一起！”

小昭推拒着，嗓音哽涩。

从季洛凡来到苏府之时，自己便陪在她身边，八年，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看出小昭的拒绝，季洛凡也有些无力。

最后只能说：“你若不愿离去，我不逼你，只是你不能同我回苏家。”

阻止了想要说话的小昭，季洛凡继续说，“一会儿我会写封信，你连着这幅百寿图一起送进宫里给贵妃娘娘。”

“为什么？”小昭不明所以。

季洛凡却没再多说，走到桌案前，拿过笔缓缓写下了一封信。

信上，她将自己才是贵妃走失的那个孩子的真相一点点剖出，还有那个有关白玉透雕孔雀衔花玉佩的隐秘设计一同写了出来。

那是连叶芷吟都不知道的藏私。

若贵妃娘娘信了她，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为苏府寻到的生机！

最后，笔落。

季洛凡拿起纸将墨迹吹干，细心折起交给了小昭。

目送着她出了门，才转身朝苏府而去。

漆黑的夜，浓稠如墨。

季洛凡一路奔跑着朝苏府而去，从前并不长的路，在此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终于，在天将亮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苏府的匾额。

而周围，无数持刀林立的锦衣卫将整个苏府位的水泄不通！

只是不见霍意轩的身影！

但季洛凡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快步朝着苏府大门冲去。

刹那，被拦住。

锦衣卫千户魏璟看着季洛凡，面无表情：“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避退！”

“我是季洛凡！”

季洛凡说着，望向府内的目光满是着急与担忧。

身为霍意轩下属的魏璟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他没退半分。

“您如今是薄大人的妻子，是薄家人，与苏府无关。”

季洛凡愣了下，心里百味杂陈。

曾经她盼了很久，被人承认是霍意轩的妻子，是霍意轩的人。

但如今，她宁愿不是。

“霍意轩已给了我放妻书，我与他不是夫妻，我季洛凡，现在只是苏家的女儿！”

第十一章

季洛凡字字说着，无视了魏璟的惊讶，一把推开他跑了进去。

然而，一步，一步。

越往里走，她脚步越慢。

只见苏府上下，满目鲜红。

那些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院落那些陪她长大的花草树木，都溅着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季洛凡只觉得手脚冰凉。

“爹……娘……”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直到听到内堂传出的兵戈声与父亲的声音。

季洛凡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已经撑着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