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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湿了眼眶，“我在我这个年纪，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拼命的挽留和拼命的争取之间，胜出的都是命数。

和林乐辰一起飙车的那晚后，温粥很快拿到摩托车驾照。

他请了技术顶尖车手陪练，现在驾驶川崎 H2 已是游刃有余。

曾经一向作息规律的他，在被林乐辰带了一程后，对于摩托车飞驰在马路上的激速，上了瘾，他也一瞬间明白，慕知礼为什么爱那样狂野的速度。

巨大压力之下，飞飙的速度，让心跳和生命的极限拉到最疯狂，像肆无忌惮的放荡一场。

等暴雨狂风后，一切都终归平静的时候，人的心，也跟着莫名其妙安定起来，那密不透风的压力，被吹散了。

温粥带着慕知礼穿过已然沉睡的城市，一路风驰电掣，去往那条波浪公路。

冬夜的风，穿过半夜一点空旷的街道。

无人也无车，那风紧跟着摩托车尾灯亮起的那点猩红，追逐着，永不知疲倦。

慕知礼靠在温粥宽阔的肩背上，有他的体温护住，风呼呼吹着，她也不觉得冷。

蜿蜒向前的波浪公路，起起伏伏。

坡度接连，总比预料的起落更大。

谁都没有坦途，这路似人生，也似感情。

温粥将车停在路沿，将两人头盔挂好。

他西装笔挺，偏偏又骑着重机车，带着心爱的女人，就那么一路飙了过来。

这种极度反差感，让人心神动摇。

夜里，降温不少。

温粥单手解开西装，脱下披到慕知礼身上。

雪松清冽的香气泛起，被风轻柔带过，温粥的气息和残留的体温，不由分说的整个包裹住慕知礼。

他低头看她。

慕知礼的目光却随着一盏一盏的路灯延伸向远方，仿佛路的尽头有璀璨星河。

“慕知礼。”温粥轻轻唤她名字。

自北京回来，慕知礼没有再提及感情，仿佛那北京一夜已留在北京，只是“一夜情”。

温粥不信。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事，不需要语言，那些所有细微的动荡里，都是最真的反应。

眼睛不会撒谎，身体也不会撒谎。

那晚，她明明那么炙热的迎向他。

温粥极有耐心的等待和观察，直到慕知礼来邀请他参加团建，他一眼看穿她的逃避和动摇。

栗烁说，慕知礼的摇摆意味着他有 80%的机会。

温粥要将这 80%变成确定的 100%。

每每想到北京那夜，他都几乎要失控。

一旦尝过全身心拥有慕知礼的滋味，他就再也不想失去。

温粥一刻也不想再等。

他只穿了件单衣立在冬夜寒风中，身姿依旧挺拔，双眼定定的看着慕知礼，声音低沉，“慕知礼，我想要你知道，我想你不仅做基德合伙人，也做我生命里的合伙人。”

话语飘落进慕知礼耳里，她倏然想到，温粥手机里给自己的备注：“生命指定合伙人”。

慎而重之，蕴含了比想象的还要多的深情。

是了，温粥在商业世界里肆无忌惮的飞扬，可在现实世界里，他像个老干部一样平静。

他最大的深情，不是那些回荡在小年轻世界里的可可爱爱的甜称，他把深情，郑重其事的定义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温粥和林乐辰不一样，慕知礼那晚看到那个备注以后，她已经把一切彻底想明白了。

慕知礼目光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落在那辆川崎 H2 上。

她还记得林乐辰在龙门浩老街，说起川崎 H2 时，因为热爱而两眼放光的样子。

她曾想过要陪他去试骑他的梦中情车，却总是一天天事务繁忙，一直耽搁。

林乐辰对于摩托车的终极梦想，温粥却是轻而易举达成。

慕知礼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慕知礼，你知道吗？林乐辰带我来过这里。”

慕知礼惊异，忽然转头看向温粥。

温粥一贯冷峻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我和林乐辰那晚在这里聊了很久，很多。”

“他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你。”

“慕知礼，你没选错人。”温粥说。

慕知礼笑容有丝苦涩，眼角泛起一点泪光。

温粥轻轻靠了过去，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搂入怀中。

但温粥垂在身侧的手，只是动了动。

他涩着声音继续往下说，“林乐辰跟我说，他想了解你，了解你的世界和你背负的一切。林乐辰知道，在他的那个年纪，他拼尽全力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温粥眉心微微动了动，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慕知礼抬头看向温粥，她神情是惯常的坚毅，却压不住泪意汹涌。

温粥再度开口，声音喑哑，“慕知礼，林乐辰只能陪你走人生的某一段路程，再继续往下走，他会很累，你也会很累。”

“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孩子，对你，对你背后的世界，为了了解你的世界，他抽出最多的时间，往资产评估的时间里挤。”

温粥目光淡淡，神色里透着一丝悲凉，包括他的心，苍凉的像是秋霜之后的河流，冷的动荡。

对于林乐辰，温粥生不出任何恶意，他更没有把林乐辰放在情敌的位置，林乐辰足够优秀。

但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温粥会心疼他，心疼他为了奔赴慕知礼的世界，在一点点脱离自己的世界，一点点将身上的热情和活力，消耗在没有尽头的路上。

温粥稳了稳心神，再说道，“我带你来这里，我将林乐辰说的话，分毫不剩说给你听，我不是想让你推开林乐辰，即刻接受我。”

夜风一阵阵刮来，让人一下清醒，一下又迷醉。

慕知礼不说话，温粥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一双眼睛，黑的透亮，没有任何瑕疵般的清亮。

温粥的声音发颤发抖，他全身都在抖，这种身体的反应，他懂，是他对自己的不自信，是他对一段感情，第一次想要奋不顾身去挽留的胆怯。

以前闯荡在商海里，温粥早已经把这些胆怯从生命里斩掉了。

可是遇见慕知礼，原来那些死去的东西，可以再度复活，就像一棵小草，野火烧尽后，春风吹又生。

“慕知礼，我只是想求你，把我和林乐辰放在同一条线上，”他声音喃喃的，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太久的哽咽和汹涌的卑微，“我知道，我很冒然，我知道，我很着急。”

“可慕知礼，被你吸引后，我没想过要失去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一个字被风压碎，两人只剩无穷无尽的沉默。

而此刻，耀眼的温粥，卑微如尘埃，低到了泥土之下。

风呼呼的刮，在起伏的公路上升起，落下，带起呼啸的声音。

慕知礼拉回自己潮湿的心绪，她站的笔直，凝神望着夜色里的温粥。

“温粥，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答应你，我还会是基德的合伙人吗？”

温粥被风吹散的视线，一点点落下来，“是。”

“那么边总，你会怎么面对我？我这个公司合伙人兼生命合伙人的身份？”

慕知礼一双眼睛凉凉的盯着温粥，带着一种清醒的凛冽，“让基德变成夫妻店，基德会走远吗？”

如果相遇在一起，是因为信通的不作为和卑劣的手段，如果深交，是因为大家有一样的目标，想让基德走的再远再远一点，让基德的标准被全国推行……

他们一路走来，一直在奔跑，从来不是以谈情说爱为目的，而是带着一种决然的使命感。

如果因为衍生出来的感情，而让使命感成为一种口号，慕知礼会转身离开。

她一向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什么值得付出，什么只要点到即止。

事业如此，情感亦如此。

在问出今天这些问题之前，慕知礼想了很久，彻底想清楚了什么才是她和温粥之间的核心问题。

不是在一起与不在一起的问题，而是情感驾驭下，慕知礼将要放弃多少？

听着慕知礼的问题，温粥眼波里的温柔，尽数被风刮走，仿若一瞬间，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又变成了那个在商场里凌厉、盛气飞扬的人。

温粥站的笔直，他微微侧过身，举目望向起伏的波浪线一般的公路，轻声问，“你的问题，不只是这些。”

慕知礼垂下头，望着公路上自己的身影，她抬脚去踩了